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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身體健康,沒有別的值得父母親過問。
而在他們家,不健康的顯然是父親。
梁玹弱冠之齡即位稱帝,第六年迎娶段氏女為皇后,期年誕下子珩。如今梁珩十有九歲,梁玹剛到不惑之年,然而鬢髮斑駁,已奄若風吹燭,命在旦夕之間。
梁珩注視著父親陌生的面容,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冷漠的念頭:假如父親死在下詔之前,老師與育哥就有救了。
他在皇帝榻旁供案下摸到想要的東西,悄悄退出來。
寺人們仍昏昏欲睡。
此時梁珩才產生了疑問——信州聲稱要匯報的內容,應當是他們來前約好的「殿下染病求醫」,可仇致遠為何特意到殿外去?而且表現得一點不意外?
很快仇致遠與信州回來,緊張感再次束縛住梁珩,令他忘記了這個疑惑。
梁珩從鳳闕臺偷出來的東西放在案上,信州見了,恨不得把腦袋摘下來謝罪——太子偷了皇帝的金璽。
哪朝哪代有過這麼奇絕的事?
「無璽印不發詔,姑且作為緩兵之計吧。」梁珩說得輕鬆。
信州要給著這祖宗磕頭了:「殿下!偷盜金璽是死罪!您怎麼這麼胡來啊!」
梁珩道:「給他陪葬,我認了。再說,不是你帶我進宮的嗎?」
信州感到自己被坑騙了:「……」
「好生藏起來,誰也不會發現。」梁珩輕飄飄吩咐。
過了沒多久,王城就掀起了浩浩蕩蕩的抓賊動員,段延陵到儲宮蹭飯吃,說起這事:「這賊眼瞅著是搶了沈公的風頭。若是抓住此人,想必是要在沈公之前掉腦袋的。」
梁珩神情自若道:「找不到金璽,他誰也處決不了。」
就是在這一刻,信州發現,他從小侍奉長大的小主子,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再想仇致遠匯報梁珩的近況時,信州竟然不知道怎麼說了。梁珩不是他口中那個無法自己做出任何決定的愚人,人的個性如錐處囊中,遲早會露頭。
好在仇致遠也無暇關心小太子,他又更要緊的事。
「只需你看住他,別叫他給本公添麻煩就行。為了沈矜一人,朝中久不安生,如今更是連金璽都被盜去了。」
信州心裡一個哆嗦,生怕仇致遠下一句話就揭露梁珩的所作所為。
「源源不斷的無辜者受牽連服刑,有什麼辦法能了結這狀況呢?」
仇致遠並非徵求任何人的答案,他捏鬍子似的捏著帽下垂絛,微微一笑:「便只好叫沈公早入黃泉,終斷這無休止的爭論。」
信州伏在地上,抖了一抖,叫仇致遠看了出來。對待卑微如灰塵的屬下,仇致遠吝惜一個眼色,抬抬鞋尖示意他可以走了。
信州站起來,仇致遠又道:「對了,殿下的東西,處死沈家後就還給他吧。已經無用了。」
仇致遠的話藏在信州心底,是一個惡毒無比的秘密,讓他每見到偷得金璽後就如釋重負的梁珩,都被毒汁蜇得心疼。
皇帝下詔的那天,令過尚書臺,發去汝陽。最初尚書令拿到無璽詔,很是為難:「無璽印,不合禮制,本不該發詔。」
但三公中一病一死,被拉來湊數的廷尉霍良說:「二十年天子,聽其自行事即可。」
盛夏自雨亭,水車源源不斷將湖水送上亭尖,又嘩啦啦流下來。梁珩在亭中貪涼,得知這訊息,哈哈笑兩聲:「霍良這人,真是幽默,嘴巴長在屁股上嗎?」
信州說:「沈氏滿門三十餘人皆在東市刑場伏誅。」
梁珩乾巴巴道:「哈……」
信州從懷裡掏出一塊木牘,遞到梁珩面前:「沈公子寄來的,驛使錯拿去了仇公府,仇公託臣還給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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