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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的工序,是先把瓷土做成泥棒料,再做、印、利成特定器形,謂之素坯,或叫坯胎。坯胎要充分乾燥,然後再勾飾上釉,送入窯內燒制。這間屋子的地上擺著這麼多素坯,應該是用來勾飾和上釉的加工場所‐‐但還是那個問題,她是怎麼看到的?
等我蹲好,門&ldo;吱呀&rdo;一聲被開啟了小半扇,一道微光照進來,恰好掃到我剛才站立的地方。我眯起眼睛,看到一個女人背影站在門口,清瘦而矮,背弓得很厲害,年紀看來不小。門外進來幾個穿迷彩服的年輕小夥子,態度挺客氣:&ldo;素姐,您剛才聽見聲音沒有?&rdo;
被稱為素姐的女人淡淡道:&ldo;我聽到不知是誰把瓷器踢碎了,然後朝那邊去了。&rdo;她指了指鍾愛華逃走的方向。
&ldo;我們已經派人去追了,您這邊沒事吧?&rdo;
&ldo;沒有‐‐是遭了賊嗎?&rdo;素姐朝前邁了一步,恰好擋住他們與我之間的視線。
&ldo;誰知道,大半夜的不讓人安生。素姐你把門鎖好。柱子,你去把燈都給我開啟,一定得抓住那狗日的。&rdo;來人罵罵咧咧地吩咐了幾句,然後招呼其他人離開。
門重新被關上,這次我能聽清她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在距離我很近的地方停住了。她的腳步聲很奇特,緩慢而細碎,有點像是舊社會裹腳老太太的走法。
這時屋子外頭&ldo;啪啪&rdo;傳來幾聲響動,整個作坊的大燈全都給開啟了。一時之間,四下亮如白晝。這間屋子只有一扇窗戶,借著透進來的亮光,我總算是看見了素姐的正臉。這是個老太太,面相平凡,臉上卻沒什麼溝壑,唯有膚色白得有些不正常。她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用一塊方巾包住,身上穿著件的確良的長袖襯衫,雖然發舊卻洗得極為整潔,雙手胳膊上還套著碎花套袖。
在素姐周圍,我看到了一地的瓷器素坯,旁邊還有幾個架子,上頭擺著一排排勾了彩或沒勾的半成品。而在架子盡頭,是一把椅子和一個工作檯,工作檯的正面擺放著十幾個鐵皮槽,槽裡都是各色顏料,每色一槽,以色調排列,像彩筆盒似的絲毫不亂。果然,如我猜測的那樣,這是給瓷器坯胎勾飾的工作間。
這位老太太大半夜不去睡覺,一個人在這黑屋子裡待著,不知想幹嗎。
&ldo;你為什麼不把我交出去?&rdo;我忍不住問道。素姐的舉動實在太奇怪了。剛才我們倆在黑暗中,連臉都沒見過,只說了兩句話,她就決定包庇一個深夜闖入不知底細的人?為什麼?
&ldo;我記得你剛才說,要幫我申冤和了結心願。&rdo;素姐的語氣特別平淡,沒有升降調,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簡直像是一盤沒放鹽的水煮白菜。
我尷尬地抓了抓頭:&ldo;我那是嚇壞了信口胡說,您可別在意。&rdo;素姐道:&ldo;君子一言,駟馬難追。&rdo;她的語調太平了,我判斷不出來她到底是當真了還是在諷刺我,只得說道:&ldo;您就不擔心我是壞人?&rdo;
&ldo;你的口音是北京的。一個北京人,不遠千里跑到成濟村,一定是別有所圖,而且所圖非小。你是不是壞人我不清楚,但只要知道你跟成濟村過不去,就夠了。&rdo;
我不得不承認,老太太的思路清晰得很,僅從口音就推斷出這麼多東西來。我仔細端詳素姐的臉,覺得她的神態淡然中帶些古怪,可我又說不上哪裡彆扭。
&ldo;那,需要我幫您申什麼冤?&rdo;我鼓起勇氣問。老太太卻沒接這個話,反問道:&ldo;你先說說,你為什麼會闖進這裡來?&rdo;我略作思忖,把老朝奉之事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