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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來鄭州的目的,已經超額完成了。造假作坊這個證據,比新鄭圖良更為紮實。皮包公司可以溜之大吉,村子和作坊卻跑不了。我回首都以後,隨時可以帶著五脈的人和警察殺回來,沒必要現在冒險。
鍾愛華抬起相機看了看,又放下,告訴我這裡距離作坊太遠,閃光燈也沒效果,想靠近一點去拍。我有點擔心,生怕驚動值班的人。可鍾愛華已經朝作坊方向貓著腰摸去。我不敢高聲叫他,只得嘆了口氣,緊緊跟了上去。
好在鍾愛華沒傻到從正門硬闖,而是沿著那條小河溝走側面。我們倆貓著腰,屏住呼吸朝前躡手躡腳地走去,好似鑽進貓耳洞的老山戰士們。我們很快攀上河邊的一處小丘陵,丘陵的另外一側下方,正是那一排大小不一的饅頭窯。
老朝奉的這個作坊,雖然打著汝瓷研究所的旗號,但承接全國造假業務,什麼品種朝代的都燒,所以燒窯的規格也就不同。這些饅頭窯的窯心溫度一般都在一千三百度左右,就算隔著厚厚的窯壁,附近也特別熱,人沒法長待。想潛入作坊的話,從這裡突破最為安全。
我探頭看了一陣,確認下頭沒人,然後跟鍾愛華打了一個手勢。這個丘陵不算高,但地勢特別陡峭。我們倆拽著坡上的茅糙,兩腳斜頂著凹坑,輕輕地往下蹭去。鍾愛華爬到一半,突然腳下一滑,挎在脖子上的相機開始劇烈晃動,身子搖搖欲墜。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拽他,結果我們倆同時失去平衡,朝著地面跌去。
我們其實離地面已經不遠,這個高度摔不死人。可我在掉落中途無意中往下一看,不由得大喊一聲我日!原來這邊緊靠著饅頭窯,擺有四五條木板架,上頭堆放著一大堆晾著降溫的瓷器,大大小小琳琅滿目。我和鍾愛華跌落其中,正好似是兩頭瘋牛衝進鏡子店,頓時推金山,倒玉柱,木架一散,噼裡啪啦撞碎了無數瓷碗、瓷瓶、瓷罐、瓷盞、瓷杯‐‐如果這些都是真品,我估計損失的金額都能解放臺灣了。
這一陣響動在黑暗中不啻爆竹驚天,遠處的屋子裡立刻亮起燈來,人影閃動,還有狗叫的聲音傳來。我和鍾愛華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地勢開闊,除了往一千多度的窯裡鑽,沒別的躲處。
我暗暗後悔,若是早在村裡就收手,何至於冒出這等風險。千叮嚀,萬囑咐,還是剋制不住自己的貪心。鍾愛華臉色也變得慘白,他作為當地記者,知道農村民風有多剽悍。這作坊牽扯到巨大利益,搞出人命來也不奇怪。
我們兩個沉默了十秒鐘,鍾愛華忽然把相機往我手裡一塞,然後一指那邊說:&ldo;許老師,你拿上相機,去屋子裡躲一躲。那邊沒開燈,應該沒人。&rdo;
饅頭窯口正對五十米開外有一片小圍牆,兩扇木門敞開著,裡頭是一間平頂磚屋,窗戶裡一片漆黑。我搖搖頭:&ldo;這作坊就這麼大,往那邊去,豈不是讓人家甕中捉鱉嗎?&rdo;鍾愛華道:&ldo;他們不知道咱們是兩個人。您進屋子裡躲著,我往外跑,他們肯定是追我,不會去搜屋子。&rdo;
&ldo;等一等,你是說你去當誘餌嗎?&rdo;我差點喊出聲來。
鍾愛華朝那邊看了眼,語氣急切:&ldo;許老師,我是本地人,還有記者證,他們不會太為難我的。你可不能有閃失!&rdo;
&ldo;這絕對不行!&rdo;
&ldo;我游泳好,可以走水路!你再囉唆,咱們倆可就都完了!&rdo;
鍾愛華大吼一聲,把我往那個方向惡狠狠地一推,然後轉身朝相反方向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故意把瓷器踢倒,發出脆響。我望著他的背影,眼眶一熱。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他的話,遂把相機一挎,沿著饅頭窯的陰影朝那邊跑去。
我穿過木門,衝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