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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心不忍,既違揹我的本意,更違背為人的道德。……
住在醫療隊裡,我就獲得了自由,我和阿娟又回到了那所被廢棄的竹
屋。我們兩個都像心志精力俱已衰竭的人,互相偎抱著卻沒有任何快意,
只有絕望和悲傷,兩顆心緊貼在一起,就像釘在針下的蝴蝶翅膀簌簌顫抖,
卻又覺得那個小生命在呼喚我們。
如果不是那個小生命緊揪住我們,我們有可能雙雙跳崖,做一個當代
羅米歐和朱麗葉。我們的第一個決心就是把我們兩人愛情的結晶‐‐嬰兒
(不管是男是女)生下來;第二個決心,就是在不得已分手的情況下,等
待相聚的日期。
我們考慮到目前我留在越南沒有可能,因為我們沒處躲藏,支隊必然
會派人找我。而且給中越友誼、給五個偉大的代表、給支隊本身帶來損傷;
帶阿娟走也不可能,結果仍然和我留下一樣。
唯一的辦法是我們在合法的情況下重新結合,或者我當作華僑到越南
來找她,或者她去中國找我。至於要等多少歲月,不得而知。但是,除此
之外,我們找不到任何出路。
阿娟毅然揪下一縷柔發,打了個結,捺在我的手上:
&ldo;喬!見發如見人,你帶上它,就像帶上我。……&rdo;
那一幕的確帶有慘烈悲壯的色彩。我們立即計劃聯絡方法:我用什麼
辦法找到她,她用什麼辦法找到我?而後又研究,孩子生下來怎樣養活?
要不要公開她或他的爸爸是誰?這是兩個難題,一時間找不到妥善的辦法,
只好先解決最容易的:生男叫什麼名字?生女叫什麼名字?
這是最好解決的問題:是男,叫黎念喬;是女,叫喬恩娟。
接著,我想起了最靠得住的聯絡方法,這方法來源於地下工作者如何
接頭:我們相約,每年的單月第一天,各自到約定的地點碰頭;當時,中
越邊境基本上有國無界,兩國邊民多有親友往來,要想見面並不困難。
越北邊境和中國相通的有三關‐‐友誼關、平而關、水口關。最後確
定第一年的會面地點在友誼關,第二年在平而關,第三年在水口關,周而
復始,不見不散。……
不管這些方法能不能實現,但它使我們走出了困境,猶如在隧道的黑
暗中看到了出口的光明,甚至想到萬裡邊關喜相會時的激動人心的時刻,
悲愁頓失,心扉頓開,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沉醉在未來相見時的狂喜之
中。
又是信誓旦旦的低語,不是因為互相需要某種契約式的保證,而是說
說痛快,猶如說過萬千遍的&ldo;我愛你!&rdo;好像我們已經不再為目前的困境
所苦惱,反而覺得由於種種障礙提高了愛情的品位。就像歷盡千辛萬苦之
後,才領略到險峰的無盡風光。
對於孩子生下來,是否公開他爸爸是誰的難題,已經忘卻,好像是個
無須思考的問題,甚至覺得分離、等待也是一種樂趣。我們像兩個嬉戲在
歡樂中的幼兒,忘記了身外的一切,根本無法想到命運的雷霆會隆隆打下。
&ldo;喬文亞,你出來!&rdo;竹屋外突然響起保衛科齊幹事的氣勢洶洶的聲
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