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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之所以要嚴格辨清詩和畫的界限,是和他所進行的啟蒙運動分不開的。在這裡他所進行的是兩條陣線的鬥爭。一條陣線是反對高特雪特所提倡的法國新古典主義,新古典主義者仍然堅持賀拉斯的&ldo;畫如此,詩亦然&rdo;的信條,特別強調詩和畫的共同點而忽略它們各自的特點。就當時宮廷文藝實踐來說,詩歌中仿古牧歌詩體和田園詩體的作品頗流行,側重自然景物的描繪:繪畫中側重宣揚封建社會英雄理想的歷史題材以及宣揚封建道德理想的寓言體裁,這種詩和畫都受封建文藝信條的束縛,呆板無生氣,為著革新詩和畫,就必須弄清楚它們各自的界限。另一條陣線是反對屈黎西派和文克爾曼的片面的看法。他們雖然都反對高特雪特,卻仍相信詩畫一致,提倡英國湯姆生和揚恩等人帶有感傷氣氛的描寫自然的詩。這本是資產階級趣味的表現,但是這種詩與畫的混淆也遭到萊辛的反對,因為他堅信亞理斯多德的詩摹仿人的行動的看法。這種看法在啟蒙運動中是有積極意義的,因為它把人提到首位,把動作提到首位,是有利於革命鬥爭的。也就是由於這個緣故,萊辛不贊同文克爾曼的靜穆理想。
《拉奧孔》是從文藝摹仿自然一個基本信條出發的。萊辛就&ldo;自然&rdo;這個籠統的概念進行了分析,指出自然有靜態與動態之分,由於所用媒介不同,詩只宜於寫動態而畫則宜於寫靜態。摹仿自然就要服從自然的規律;詩與畫的這種界限就是一條自然規律。所以就總的精神來說,《拉奧孔》是唯物主義的,現實主義的。
但是萊辛未免對詩與畫的界限過分加以絕對化,因而導致一些不正確的結論。首先是對於美的形式主義的看法。根據從羅馬西賽羅以來的西方長久的傳統,萊辛所瞭解的美只是物體美,而物體美只能在形式上見出,所以他才作出美只限於繪畫而不宜表現於詩歌的結論。這就無異於否認詩所寫的行動和思想感情可以美,即內容意義可以美。因此,內容意義對造型藝術就無關宏旨,正如美對於詩也無關宏旨一樣。從此可見,萊辛還是和文克爾曼一樣,把藝術中表現(內容意義)和形式(美所在)割裂開來,陷入形式主義了。
《拉奧孔》從批評文克爾曼開始,容易使人誤解萊辛和他育什麼基本上的分歧,實質上這兩人的美學觀點是很接近的。在讀過《古代藝術史》之後。萊辛準備寫《拉奧孔》的續編,在續編的稿子裡有這樣一段話:
身體美的表現就是繪畫的目的,所以身體的最高美就是藝術的最高目的。但是身體的最高美只有人才有,而人之所以有這種最高美是由於理想。這種理想只以較低階的形式存在於動物界,植物界或無生命的自然界都見不出這種理想。
這也正是文克爾曼的看法。這&ldo;理想&rdo;究竟是什麼?它只能是精神或&ldo;灌注生命於物質&rdo;的靈魂,以精神的表現多寡來衡量美的高低,這也正是新柏拉圖派的看法。新柏拉圖派因此認為精神克服了物質,才能有美。這種思想在文克爾曼心裡是存在的。萊辛多少也採取了這種看法,後來還影響到黑格爾。這種看法有人本主義的一方面,也有唯心主義的一方面。
萊辛在《拉奧孔》裡也認真地討論了醜。他的結論是:醜可以入詩,由於並列的形體已轉化為在時間上承續的東西,醜&ldo;就比較不那麼令人起反感,所以就效果說,醜已彷彿失其為醜&rdo;;透過對比,醜在詩裡還可以加強喜劇的可笑性和悲劇的可怖性;至於畫卻不然,因為&ldo;形象完全擺在眼前,它所產生的效果並不比在自然裡減弱多少&rdo;,所以&ldo;就畫作為摹仿來說,它可以表現醜;就畫作為美的藝術來說,它卻不肯表現醜&rdo;,&ldo;畫只用能引起快感的那種可見的事物&rdo;。萊辛不大讚成亞理斯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