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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為他初吻一記，談話談得好好地，他瞅空就突然摟上一陣狂吻。想想，反正已經被吻過，也不掙扎，由他吧；豈知，這人得寸進尺，抱著不放；有次，一隻手竟然摸到胸脯上來。司徒掙脫他的摟抱，嗔一眼，&ldo;呸&rdo;地吐口唾沫，連連用手背揩嘴唇，表示醃臢、厭煩、鄙視；低頭間，看見胸前紐扣讓立言解開一顆，生氣了：&ldo;再這樣，我就不來了！&rdo;立言笑著說：&ldo;不來，我打轎子去迎接！呵，不行，那是四舊；推輛腳踏車去接！&rdo;，傳統禮儀一掃而光。結婚時，要麼男女青年各戴一朵綢子大紅花並肩徒步而行，要麼由男方推輛腳踏車，貨架上搭起新娘迎娶，形同鄉下小兩口趕集，頗為滑稽。司徒聽他一說，想像自已處於那情景，忍不住笑了；為了防止他趁勢胡鬧，笑過，馬上冷下臉。並且，同前房裡立言的父母親沒話找話搭腔；甚至乾脆請他們進來坐下一起談家常。立孝在家，更是拉住不放。這辦法果然叫立言老實規矩起來。可是，真要有人在場，又巴不得他們趕快走，讓她同立言單獨呆起。熱戀中的女孩子心理是複雜、矛盾、難以捉摸的。有時，連自已都把握不住自已。

今天，整棟樓只他倆，一下午的時間還長著呢，這樣呆下去太危險。司徒當然巴之不得出去逛。但是，走出街口，她又猶豫了：&ldo;不行啊，讓他們認出我，會抓起來……聽說，朝死裡打……&rdo;立言一笑：&ldo;都是謠傳。有人說江漢公園是渣滓洞、白公館，是不是哪回事呢？也是瞎造嘛！再說，你已經&l;脫黨&r;嘛，只差寫張大字報發表&l;宣告&r;了。&rdo;司徒搡他一下，終於放心地同他一道乘電車往武昌去。

電車路過琴臺站，明明車上人不多，司機看見站臺上站滿人，不停車了，呼地一馳而過。人們跟在車後攆著、罵著。立言望望司徒，搖搖頭。這是常事。司空見慣。文化革命，學校停課，工廠停工，商店停業。大夥悠哉遊哉，自由自在，好不快哉！連菜場賣肉的都有特權開後門。各行各業利用手上職權搞交換，不幹活，白拿錢，舒舒服服。唯獨公交車司機、售票員倒黴，頂班幹，為人民服務。人們上車下車就像出進菜園門，不買票，還甩腳甩手神氣活現。公共汽車比公共廁所都不如！於是，公共汽車的司機也製造一點特權：到站偏不停，想在那兒停就在那兒停。叫所有人曉得對司機更是有所求，這尊菩薩也得罪不起的！乘客有時預防著，老遠在路當中排成一排攔阻；司機放慢速度，裝作剎車；等大家讓開車前的路，湧向車門爭著往上擠，一踩油門，加大馬力開走了。往往車子的前後門扒滿&ldo;飛車&rdo;者，汽車如同爬滿蒼蠅的臭肉塊……警察最初還攔住收執照。司機乾脆撂下車走人。反正幹與不幹一個樣，工資照拿。馬路頓時堵得水洩不通。所有的人，乘車的，開車的，騎腳踏車、走路的，把怒氣發向警察。臭罵、惡罵，罵他管冤枉閒事，害人。於是，警察不管了。司機的作派為全社會預設了。

電車上的人為著琴臺不停車很高興。聽著車上乘客嘰嘰喳喳地議論，立言朝司徒搖頭直笑，司徒也笑，沒吭聲。誰願意上來那麼多人挨擠？不料，車到漢陽橋頭停了。司機聲稱車子壞了，低著頭鼓搗好一會，手搖腳踩就是不動彈。司機叫大家下去趕下趟車，乘客也不動彈。司機乾脆坐起點燃一支煙悠悠地抽著。有性急的，路程短的，瞧光景便下去了。不過，依舊站在電車近旁往來路瞅；有人扒著車門採取雙保險姿態，既不丟失眼前的，又時刻準備搶上可能來的車子。立言說：&ldo;我們乾脆逛過去算了！&rdo;他和司徒剛下車，不知誰喊聲：&ldo;來了！來了！&rdo;人們爭先恐後地湧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