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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立言到厂部財會室結帳，一位年輕女警察笑著問：&ldo;聽說你還是個大學生吶！&rdo;立言覺得面熟卻又不認識。蘇會計介紹，是新調來的洪幹事。女警察說：&ldo;劉立言，那天我和瞿新虎同你說過一陣話呢！&rdo;蘇會計補充介紹，洪幹事是翟幹事愛人。立言哦哦地應付幾聲。洪幹事問：&ldo;你那裡有什麼好看的小說嗎？幾時我去挑幾本！&rdo;蘇會計攔阻道：&ldo;劉隊長不許女的進監號。&rdo;洪幹事不屑地：&ldo;別人不許進，總廠幹部還不能進？&rdo;立言說：&ldo;我給你挑幾本送來就是，監號裡氣味可難聞！&rdo;洪幹事說：&ldo;這兩天加班趕報表，過些時再說。&rdo;

晚飯後，電工找立言領燈泡電線，並要他同去會計室幫忙扶梯子檢修電燈線路。

會計室一片漆黑。蘇會計和洪幹事急得連聲叫苦：&ldo;本來時間緊，忙不贏，這下又不知耽擱多久！&rdo;立言幫忙打手電、扶梯子。折騰半晌，原不過是室內、門口的燈泡同時燒了，並非線路有問題。電工換好屋內燈泡，又換了門口燈泡，這才推閘。驀然一亮間，站在門口的立言發現洪幹事正出神盯著他，兩人眼光碰上的瞬間，伊的臉頰飛起一片緋紅……

隔了幾天，立言在洪幹事手上領了現金準備上街買東西。洪幹事說：&ldo;劉立言，今天我沒什麼事，去你那裡找些書看看！&rdo;立言只得前面帶路，喊開大鐵門隨洪幹事進監號。

進鐵門，左右各有三排監號，當中是片大廣場，廣場盡頭有座土臺子。土臺子後面有座兩層樓樓房。樓房上面為室內大會場，樓下，一邊是總廠雜物間，一邊是百餘平方米的保管室。立言獨個住偌大房間，除了箱子、書架，有張木板搭的大臺子可供寫寫畫畫。靠牆角，支有立言的單人床鋪，十分空蕩。北面、東面牆壁有八扇大窗戶，很是亮堂。

立言開啟門，請洪幹事進屋，問她想找什麼書看？女警察遲遲疑疑進了門，並不去坐立言端給的板凳；背起雙手，靠著門邊牆壁，低垂頭兒，一聲不吭。簡直像初戀少女的羞澀神態……立言一陣慌亂，下意識環顧窗戶，問：&ldo;洪幹事，你看，是你自已在書架上找，還是我幫你挑？&rdo;女警察撩撩雲鬢，笑笑：&ldo;劉老師，你的情況我聽人常提起。那天瞿新虎對你的態度和言語，千萬別見怪。他就是那種夾生貨！&rdo;立言回答，沒什麼。身份不同嘛！說畢又問她找什麼書。洪幹事似乎對書並不感興趣，用埋怨丈夫口氣絮絮叨叨傾訴自已身世：&ldo;要不是我父親在揭批查中受審，劉跛子趁機給他姨侄做媒，我才不會嫁給這種勢利小人！&rdo;立言明白，劉跛子是指他原所在三中隊劉隊長。據說，劉隊長是遊擊隊出身，也有人說，是土匪&ldo;倒壇隊&rdo;出身，槍彈打跛腿。後為共產黨收編，以&ldo;老革命&rdo;自居。劉隊長沒文化，最恨有文化的人。瞅人講話時，大約要調整兩條腿長差距，總是歪著頭斜著眼，表情兇狠，教人十分害怕。在三中隊，劉跛子常無緣無故訓斥立言。調到厂部保管室，立言已不屬他管，他仍每每踅來找岔子。有段時間，立言很煩犯人窺看動靜，纏他外出買酒等違禁物，用白紙將窗戶糊了。劉跛子發現後，狠狠訓他一頓：&ldo;犯人要時刻接受監督，監號裡晚上不許關燈，窗戶不許糊紙，你忘了嗎？&rdo;立言只得把窗紙全撕掉。他真擔心此刻劉跛子躥來撞上。因而，嘴裡應答洪幹事問話，頭卻不斷回過去瞟窗戶。突然，他發現北面窗戶緊貼著一張歪斜的臉，一雙眼白多於眼球的眼睛陰險地盯著屋內。不由打個寒噤，低聲說：&ldo;劉隊長來了！&rdo;洪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