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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曉雲輕輕嘆了口氣,把想好的話都咽回去了。不過,既已摸清了情況,她是決不會放棄的。再說,看樣子這車馬上就會開,肯定比那末班客車早到濱州。
乘四周沒人時,她輕輕一躍攀上了一節車廂。當那老爺車呼呼地喘著氣顫動起來時,她已坐在煤堆上了。為了使自已坐得穩些,不致從疾馳的車上摔下去,她在煤堆中間扒了一個淺淺的坑,讓自已的小身子陷在裡面。
開車時天陰下來,檸檬色的&ldo;梳子&rdo;被烏雲復蓋,就像在那天晚上,生活突然墜進了黑暗一樣。
唉,往事清晰得如此殘酷,她還能嗅到那百合花的清香‐‐‐媽媽從早市上買來的百合花在梳妝檯上怒放,清幽的芬芳若有若無,好聞極了。勞累了一天的媽媽搬張藤椅,坐在她的小床前,為她讀泰戈爾的詩:&ldo;塵土受到損辱,卻以花朵來報答。&rdo;媽媽的聲音柔柔的、沙沙的,有些憂鬱有些傷感,彷彿也散發著百合花的迷人氣息。她迷茫地問:&ldo;為什麼?為什麼塵土受到損辱,要以花朵來報答?如果老師冤枉我,我也要對她笑嗎?&rdo;
但是媽媽沒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紛沓而至的粗暴的腳步聲,是兩個冰冷的黑色的圓圈‐‐‐它們將媽媽那雙修長細嫩的手腕銬住了。泰戈爾的詩集掉在地上,媽媽回過頭來,向嚇呆了的女兒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ldo;小雲,要好好活下去!媽媽是清白的!&rdo;
媽媽是清白的!媽媽是清白的啊!
然而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黑暗籠罩的天空和大地既恐怖又寂靜,既虛無又堅實,火車在加速,朝黑暗的中心疾馳而去。她有一種墜入黑洞的幻覺,但她並不害怕,一點兒也不!是的,誰也沒有體驗過掉進黑洞以後的感覺。那麼,誰又能肯定,當我們真的進入黑洞以後,不會從另一個宇宙出來呢?也許生活也正是如此,穿越黑暗就是光明,蒙冤的媽媽,終於得到了昭雪!
黑濛濛的風在耳邊呼嘯,數不盡的煤屑飛舞起來,打在她的身上和臉上,在一陣陣麻辣的疼痛中,她的心唱著歌:媽媽,我回來了,我回來看你了!
黎明前煤車在濱州西郊站停下,她一路狂奔,幽靜美麗的濱州市向她展開了笑顏。就著微露的晨光,她把那張皺巴巴的&ldo;尋人啟事&rdo;又看了一遍,這時她發現,&ldo;烏衣巷&rdo;是一個陌生的地址,這並不是她過去的家。
站在幾條馬路的交叉口,她不知道該在哪裡轉彎,該選擇哪一條路。
&ldo;你見字後快快來,立刻來,見媽媽一面,晚了,就見不著了。&rdo;柔柔的、沙沙的、親切的嗓音似在她耳邊焦灼地呼喚。她摸摸口袋裡的錢,朝遠遠馳來的一輛紅色計程車揚起了手臂。但是車從她面前飛馳而過,好像她是一粒灰塵,人家根本看不見。紅車過去之後,又來了一輛黃的,黃車也不停;接著又有綠車過來了,綠車依然不停。她實在想不出這是什麼原因,因為所有車上,都打著&ldo;空車&rdo;的標記。到後來她急了,追著一輛藍車大叫:&ldo;叔叔,停一停,停一停,我有錢,我有錢的呀!&rdo;
&ldo;卟通&rdo;一聲,她絆倒在地,當她撫著膝蓋爬起來時,那輛漂亮的藍色計程車早已絕塵而去了。路邊的小攤子上,油汪汪的燒賣、包子冒著熱氣,琥珀色的蘿蔔絲糕在油鍋裡煎炸。她嚥了口唾沫,想過去打聽一下&ldo;烏衣巷&rdo;在哪裡,可還沒到跟前,一個正在揉麵的女人就大叫起來:&ldo;閃開,閃開,到別處要去!&rdo;
這時,旁邊有個賣蔥油餅的老者拿起一隻餅遞給溫曉雲:&ldo;孩子,吃吧。&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