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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然,多笑一點,妳笑起來一定很好看。」午後她剛書完字帖,擱下筆忽對站在身後的人說道。
「像小姐這樣嗎?」
「嗯?」
「就算再不開心,仍是笑著,永遠欺瞞他人真實的情感。」
「有一點妳錯了。」數月下來她已對尹然的直白習以為常。「不只欺騙他人,更重要的是欺瞞自己。」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如此日子便能過得更好。」看著帖上深淺不一的墨跡,只靜靜微笑。「尹然,我們生活在世上,不就是靠著隨時欺騙他人活下去?男子在朝堂中隱藏自己的野心,女子為彰顯婦德隱藏自己的妬性,我們隨時都活在欺騙當中,只為了不造成他人的不悅。」
「內心有所不平又該如何呢?」
「那種事情,重要嗎?」或淡或濃,也不過是一筆春秋罷了。「一己之私和眾人愉悅,哪一個在妳心中重要?」
尹然尚未回答,便聽聞有客來訪,是漢陽首屈一指的書法大師。對方一見案上仍未乾的〈猗蘭操〉,不由讚嘆萬分,拜服而歸。
自此嚴氏才女之名更加響亮,只是外人不知,她當日書完〈猗蘭操〉時輕聲念道:「習習谷風,以陰以雨……」王者之香縱是獨佔枝頭,末了也只與眾糙同茂,將枝身寄諸琴絃之間了。
那帖〈猗蘭操〉後來不經意被尹然揉去,雖然嚴府上下一致認為是件意外,但向來做事嚴謹的尹然剛好翻倒了水、水又剛好浸濕了字帖,怎麼想都像是不偏不倚的必然。她倒也沒說什麼,只吩咐將書帖扔去,卻見尹然往日蒼白的臉上,竟露出一抹笑意。
「怎麼笑了?」
「小姐說不開心的時候也得笑,我正在練習。」
「可我總覺得妳開心極了?」
「不,我一點都不開心。」
她沉靜看著尹然,瘦長的臉上兩道彎彎的柳葉眉,因嘴角的微微牽引而生動一揚,好似東風拂過搖曳的柳枝,整幅靜景剎時生動了起來。「妳還是笑起來時好看些。」
「小姐喜歡我笑嗎?」尹然那雙眼睛直直望向她。
她回望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淺笑帶過。「很好看。」
雖然她分明看見尹然的笑容一瞬間沉了下來,她仍做足了精神戲謔道:「記得多笑些。」
若說年少時尹然的笑仍和與生俱來的桀驁有所衝突,那麼蘭貞的笑早在稚嫩時已見傾國傾城容貌,只是當時還能笑得清純,使得尹然領著蘭貞到嚴府時,竟無一人懷疑其身份。
「這是我的姐妹,也想到府上幫忙。」
尹然簡略的說詞輕易取信眾人,太複雜的理由反而惹人疑竇,那時她才真正意識到尹然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只是看到蘭貞低首馴服的模樣,她不由得笑了。
「方才乖得像只貓似的,哪裡有平日常愛張口咬人的模樣?」待閒雜人等散去,她輕輕倚於後院石桌上,抓緊機會取笑蘭貞。
蘭貞斜乜一眼,嘴角不耐地向下一撇。「若非姐姐終日不來,若非為了來還東西,我才不會央求尹然帶我進府。」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物,竟是之前遺落於伎生院的袿衣。接過袿衣,她道了聲謝後又問道:「怎麼不央尹然送來即可?」
「我……」彷若為了掩飾羞意,蘭貞旋即揚高語調道:「只是想看看姐姐生活的地方。」
「寒舍如何?」
「有朝一日我所住的地方一定要比這裡更氣派,要將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全踩在腳底下。」
蘭貞雖為士大夫之後,但其母僅為賤妾,甚至只能喚生父一聲「老爺」。賤妾所生之女最多也只能嫁予士人為妾或淪為伎女,蘭貞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