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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尺。
又一尺。
他稍稍前傾身子,小臂和指尖顫抖得越發明顯,突然間他驚叫一聲,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手‐‐指尖被燙出一個水泡,面板通紅,瞬間的痛感就像觸到了一鍋滾燙的沸水!
十指連心,含入嘴裡輕吮,連心臟也疼得微搐。
晏琛的目光是呆滯的,他像是隱約明白了什麼,又什麼都不明白。伸手撥開碎葉,面前的泥地裡露出了一根不起眼的雙匝紅繩。紅繩絞著金絲,如同一串首尾相咬的幼蛇,極細,極長,蜿蜒著伸向兩側,隱入了遠處的枯葉。
是縛靈之障。
畫地為牢,建一座鎖靈、囚妖的浮空囹圄,凡非生於人胎者,皆不得擅越。
為什麼這兒……會有縛靈之障?
晏琛的思維漸漸不再流淌了,他覺得睏倦,睏倦得不願意去想任何事情。萬千個相似的念頭從心裡一閃而過,他放任它們離開,沒有捕捉。
腦中是空白的,像一頁白紙,乾淨而舒服。
如果可以,他希望就這樣安寧地睡去,永遠不要去填滿它。
晏琛在院門口坐了很久,輕輕地舒出一口氣,有幾分悲哀地笑道:&ldo;桓城,我是妖精啊,我一點兒也不怕山裡的妖物,你真的不用這樣……不用這樣地照顧我。&rdo;
第三十八章 自欺
是他不好。
這座靈障意在護他周全,是他欺瞞了陸桓城,不肯吐露真相,才教初心本善的護障變作一座囚牢,囚得自己無路可走。
這片密林在重巒荒野之中,山魑木魅肆意橫行。小院破陋,只一道矮磚牆,兩扇薄木門,擋不住居心叵測的精怪。他獨自住在這兒,手無寸鐵的,又是有孕的嬌貴身子,陸桓城怎麼放心得下?所以才求來一道鎮煞縛靈的紅繩障,將他護在裡頭。只是陰差陽錯間,誤傷了他這一個不肯交代實情的小竹靈。
是誤傷,不是存心。
不是的。
要是他不慎露出了馬腳,陸桓城不再喜歡他,必會露惡形、出惡聲,連眼神也藏不住深深的厭棄,哪裡還會送來飯食茶水,這樣細緻地養著他呢?
陸桓城待他,分明還是與從前一樣好的。
不,比從前還要好。
晏琛低頭看向那隻食盒,覺得每一道菜餚都成了細烹慢煮的佳品‐‐藕絲雪白,芸豆水嫩,雞茸噴香,俱是蔥綠鮮潤的顏色。即便現在冷透了,最初送來時也是熱氣蒸騰的。是他錯過了時候,才無福享用最好的滋味。
就連食材,也選了他最喜歡的。
蓮藕與芸豆,多麼脆爽的兩樣綠蔬,他怎麼會不喜歡呢?一定是喜歡的,只是從前沒察覺罷了。陸桓城體貼地替他注意到了,要廚房做好了送來,遷就他的口味。
想到這兒,晏琛心頭忽而軟了,不免埋怨起自己的無理取鬧來。
設一道嵌金紅繩縛靈障,是為了護他周全。破曉時便早早送來一日餐食,是怕他晨起飢餓。離開前不留隻言片語,是見他睡得香甜,不忍擾他夢。陸桓城這般無微不至地照顧他,任誰看到都要心生羨慕,他怎麼能得了便宜還賣乖,憑空汙衊他一句薄情寡義?
若給陸桓城聽到,定是會傷心的。
晏琛滿懷歉疚,連忙把餐盤與碗筷齊齊端回屋內,一筷一勺吃得乾淨見底,連平時不喜的薑絲也沒剩下。他久未飲水,喉嚨乾燥,米飯咽進去時好似未剝殼的稻穀,每一粒都刺扎扎地戳痛喉嚨,便每次只用筷尖拈起一小團,努力嚼爛,逼著自己嚥下。
這頓飯吃完,屋外早已一片昏黑。
晏琛端著空盤迴到院外,用茶水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