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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陸霖的小手指從嘴裡拿開,握在掌心輕輕揉按。從前晏琛心裡不安,也時常習慣性地輕咬指尖,陸霖與他生得相像,再一咬指頭,那模樣幾乎和晏琛重疊了八九分,陸桓城承受不住。
陸霖看完了畫,又低頭翻找那隻木匣子。
匣子裡堆著成百上千枚竹葉,蓬鬆而乾枯。陸霖拿起一枚,與自己的葉子比照了一會兒,發現它更長、也更寬,便舉給陸桓城看:&ldo;這是竹子爹爹的嗎?&rdo;
葉片微卷,褪淡了翠色,薄脆的葉脈上還殘留著晏琛當年的血。
陸桓城接過竹葉安放在掌心,對陸霖點了點頭:&ldo;是啊,竹子爹爹走的時候,留了好多葉子給你。那時候你剛生下來,晚上總愛哭,誰也哄不住,只有抓一把葉子放在襁褓裡,讓你抱著它們,你才能安安穩穩地睡到天亮。&rdo;
陸霖趕忙用兩隻小手捧起一大把竹葉子,湊到鼻前嗅了嗅。
草葉乾枯,香氣淺淡,親近的感覺撲面而來,和從前一樣強烈。他恍然大悟,心裡想,原來不止竹子爹爹愛我,我也同樣愛著他呀。
&ldo;那這個呢?這個是什麼?&rdo;
陸霖眼尖,在亂蓬蓬的竹葉堆裡發現了一塊布料邊角,拎出來遞到陸桓城面前:&ldo;這也是竹子爹爹留給我的嗎?&rdo;
乍見那塊髒汙的布料,陸桓城神色驀地一變,閉目仰頭,顫抖著喘出了一口氣。
它像一塊抹布,遍佈著凝結的黃褐色油斑,應該被早早地丟棄,而不該被收納在這兒。但陸桓城知道,它最初的顏色本是雪白的,只是交到他手中時,已經在菜汁和油汙中浸泡了太久,再也洗不乾淨了。
這塊布料很小,三寸見方,上頭歪歪扭扭地繡著五個字。
整整三年,陸桓城只在最初拿到它的時候讀過一次,然後便逃避地塞進了木匣,落鎖深藏,再也不敢取出。
如今它被陸霖捧到面前,彷彿一條漸愈的傷疤突然撕去新痂,淋漓的血肉翻卷在外,疼得陸桓城雙目急紅,嘴唇煞白,許久才啞聲回答:&ldo;這是……他寫給我的信。&rdo;
&ldo;是信呀?&rdo;
陸霖咋咋呼呼,瞧見什麼都新奇,一塊布料翻來覆去地琢磨,過會兒又嘟著嘴問:&ldo;可是,信不都寫在紙上的嗎?&rdo;
&ldo;嗯,都寫在紙上。&rdo;陸桓城把孩子往懷裡擁緊了些,&ldo;但那時候,你的竹子爹爹沒有紙……他只有這個。&rdo;
陸霖弄不明白了:&ldo;為什麼沒有紙?&rdo;
陸桓城喉嚨裡哽住,有些艱難地開口:&ldo;因為他住在一個……一個很簡陋的地方,那兒沒有紙,也沒有筆……那兒什麼都沒有。&rdo;
陸霖更不明白了:&ldo;什麼都沒有,竹子爹爹為什麼要去那兒住?&rdo;
孩子的嗓音軟軟的,尾調拐著彎兒上揚,透出純然的天真與好奇。他在問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不帶一點兒責備意味,可越這樣,陸桓城就在內疚中陷得越深。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尖銳的質問,是陸霖流著淚,攥著布料,哀哭著問他為什麼要把竹子爹爹囚禁在那兒,為什麼心狠手辣,害得他們骨肉分離,迄今不能見上一面?
他給不出回答,心口陣陣絞痛。
陸霖敏感,察覺到父親有點兒難過,便扭過小身子,摟著他的脖子&ldo;啾&rdo;地親了一大口,然後小心地攤開布料,用兩隻小手捧著,乖巧地問:&ldo;竹子爹爹在這信裡說了什麼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