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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收回手,往被窩裡躺進去,安易持眼睫顫了顫,看到翻身的瞬間,寬大睡褲之下,那雙青紫膝蓋的定幀。
畫面一段一段地倒退,安易持忽然就想起,早先梁斷鳶是跪著的,在那池湧動的溫水裡,自始至終。
「嗯。」在房間暗下去的時候,安易持開了口,「梁斷鳶,我以後,可以喊你的名字麼?」
梁斷鳶應了一聲,嗓音低沉緩和,於是安易持接著在說,「在路上分不清誰是誰,但我認得到你。」
「你……走路的姿勢很特別。」
這話像是在哪兒聽過,梁斷鳶心頭第一個反應是有些怔愣,繼而漏進記不清的酸軟。
特別?……特別。走路的姿勢,交叉擺動的手臂,膝蓋褶皺的褲料,褪色靜默的人潮,以及,發著光的唯一的笑臉。
原來在安易持的眼裡,自己,也是萬千人潮中非同尋常的身影。
霓虹墜落,煙火升起,像迎面撞上了暴雨前的大風,頭髮凌亂狂舞,衣襟鼓動翻飛,20歲的梁斷鳶於風暴中心覺得窒息。
曾經遭人表白卻毫無波動的他,屢次置身大齡男青年急於脫單的哀嚎無動於衷的他,總被戲言說是不僅錯過早戀,而且很大機率只能去趕一趕黃昏戀的他,在這一天的晚上,遲來許久的,怦然心動。
月影沉醉,天光徘徊,朝陽是打東邊水面上忽悠忽悠浮起來的,好似也吃了好一頓陳酒。
唐宵征被陳琛枕邊的鬧鈴吵醒,不大情願地翻身下去,睜開一隻眼看床上人早就蜷進了床腳,索性一把拍啞了唱的正歡的一首《童年收》。
「起來吃早餐。」他站在床邊緩一緩,拍拍陳琛卻也再不管他的動靜,轉身拉過窗簾,開啟窗戶,順手還調了中央一臺的電視劇調高音量,自己先進了衛生間洗漱。
等他神清氣爽了出來望一眼,果不其然,陳琛縮排被子裡團了個完美的圓,依舊在睡。
「你什麼時候能長大?」唐宵征嘆著氣看著他許久。
終於掀了一床薄被,伸手進去抓一把,準確拎出陳琛不使力的腕子,稍稍使勁拽著人迷迷糊糊坐起,「是誰說不能浪費早餐券非要八點起的,鬧鐘專程給我定的,是不是?」
他是習慣了,也是氣糊塗了,以至於陳琛睜眼全是清明,開口一句話就噎的他措手不及,偃旗息鼓,「嘿,不是不理我了麼?你倒是堅持呀!」
第三十七章 ——甜橙味的詭計
陳琛整夜未曾開過口,此時咋然亮嗓,縱然眼裡儘是狡黠,聲音卻還是啞的。
他抿了抿唇,好似對自己日漸衰老的聲線不甚滿意,眼看唐宵征雖然面色沒怎麼大變,但眉間擰著,顯是窩火,不敢再戲弄了,見好就收打了個哈哈,「唐媽媽早,你看外邊兒天色真好嘿,出太陽呢!」
「你看,你看看嘛……」把露著八顆牙齒的標準假笑掛上臉,趁唐宵征順著轉頭看向窗外,陳琛貼著牆邊兒溜進了廁所,啪一聲乾脆利落闔上門扇,「就等我十分鐘,馬上出來!」
單薄的一張空心木板門,擋不住水流嘩啦啦的聲響,自然也擋不住陳琛斷續哼唱的悠揚小調。
唐宵征在床尾坐下,望向窗外的視線始終沒有收回,他好似在出神,卻又記得調小了電視機的音量。
他指尖敲打著尚帶餘溫的一床被褥,無聲和上了節拍,腦子裡混沌亂了片刻,終於給走調的歌聲安上了姓名——《明天會更好》,那是小學時候午間放課的廣播曲。
明天,會更好嗎?
他勾著嘴角,笑了一聲,想起這問題自己是問過陳琛的。
「會啊,為什麼不會?」那片耀目的夕陽之中,這人想也沒想,鬆口放了奶茶的吸管,腮幫鼓鼓囊囊,「今天撒下去的種子,會在許多許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