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賢侄(第1/2 頁)
顏昭石昏昏噩噩走在街上,大魏朝兵荒馬亂,但新京城裡依然熱鬧喧譁,且,有越來越繁華的趨勢。
但是這一切與他沒有關係,從這一刻起,他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
汪芳早就不在葉府了,他用盡平生所學寫的文章,壓根沒有送到葉次輔面前。
那日,他有多麼躊躇滿志,今天,他就有多麼寒酸潦倒。
怎麼就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了呢,為什麼?
顏昭石想不通,他想不明白。
忽然,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汪芳此事,他曾與侄兒顏景修說起,現在他必須要去告訴阿修,汪芳是騙子。
想到此處,顏昭石再不猶豫,踉踉蹌蹌往樹人書院走去。
他去過樹人書院很多次,也曾見過山長紀懷禮!
紀懷禮是葉次輔的同門師兄,十八歲便名揚天下,二十三歲被高宗點為狀元郎,三十二歲主持編寫《翰圖集》。仁宗繼位後,太皇太后請紀懷禮出任帝師,教導六歲的仁宗柴昱。
紀懷禮欣然接旨,然而兩年之後,紀懷禮在踏春時不慎墮馬,落下殘疾,只能含淚辭官,致仕返鄉。
致仕的第三年,紀懷禮在平城創辦樹人書院,教書育人。
太皇太后聞訊,非常高興,還賜了一塊牌匾。
想到那位德高望重的紀山長,顏昭石心裡便是一沉。
紀懷禮是葉次輔的同門師兄,二人來往甚密,今日自己去葉府找汪芳的事,想來很快就能傳到葉次輔耳中,葉次輔會如何看待自己?營營役役的小人?
顏昭石打個激凌,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葉次輔的態度,很可能會影響到紀懷禮,紀懷禮還能如以往那樣栽培顏景修嗎?
顏昭石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飯沒有睡覺了,他凍了一夜,今天又在葉府受了刺激,這會兒只覺頭重腳輕。
樹人書院為了能讓學生安心讀書,當年選址時便是選的偏僻之地,以前顏昭石去看望顏景修時,要麼乘轎,要麼坐車,還從未像今天這樣,靠著兩隻腳走過去的。
顏昭石從未留意過,樹人書院原來離得那麼遠,顏昭石雙腿發軟,深一腳淺一腳,走了一個半時辰,才來到樹人書院的大門口。
此時正是下學的時間,學生們三三兩兩,說說笑笑,從書院裡出來,有的是回家,還有的是到書院附近的鋪子裡閒逛。
顏昭石看了一會兒,沒有看到顏景修,卻看到有兩個面熟的學生,他想起來了,有一次他來書院看顏景修時,請葉盛和顏景修一起吃飯,連帶著還請了另外幾位同窗,這兩個那天也去了。
顏昭石伸手拉住其中一個學生:“顏景修沒和你們一起出來嗎?”
那個學生原本正和同伴說話,措不及防被人拽住袖子,冷不防嚇了一跳,再一看竟然是個蓬頭垢面還拖著兩管大鼻涕的半老頭子。
他驚呼:“你要做甚?快放手!”
顏昭石這才意識到自己莽撞了,這兩天變故頻頻,他一時竟然失態了。
他連忙鬆開手,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我是顏景修的叔父,我們上次見過,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另一個學生打斷了,那個學生詫異地看著他,不可置信:“不是吧,我記得顏同窗的叔父是位謙謙君子,不是你。”
剛剛被抓住衣袖的那個學生也連連點頭:“是啊,我看這人八成是個流民,這年頭騙子可真多,咱們快走,別讓他給纏上。”
那個學生一邊說,一邊撣了撣曾被顏昭石抓過的衣袖,然後兩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顏昭石嘆了口氣,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時定然非常邋遢,這兩人與他只有一面之交,認不出他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