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善堂(第1/2 頁)
即便如此,顏二老爺還是給凍病了。
他那些從南邊帶來的好衣裳大多都送去當鋪了,現在身上這件半舊的棉袍子,是從估衣店買的,看上去還算齊整,可是仔細一摸,裡面的棉花一團一團,早就不保暖了。
男人大多沒有隨便帶帕子的習慣,何況自從賣掉鑼鼓衚衕的宅子之後,顏昭石身邊便徹底沒有人照顧起居了。
顏昭石沒有帕子,又不想抹到衣裳上,只好拖著兩條鼻涕走進白鳥廟。
當然,這些細節,珍珠沒向顏雪懷描述。
別看父母和離了,可是顏二老爺永遠都是顏雪懷的親爹。
只能顏二老爺不認這個女兒,顏雪懷卻不能不認這個爹。
珍珠就是這樣想的,他自幼在王府長大,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他心裡清楚。
所幸顏景光沒有死,斷了一條腿和兩根肋骨。
像他樣有親人的,白鳥廟是不會留的,腿骨已經接上,肋骨接不了,只能慢慢養,又施捨了傷藥,兩名年輕道士便讓顏昭石把人帶走。
“你找個人幫忙,把人抬走吧,他身上有傷,不能揹著。”
先不說能不能找到幫忙的人,就說要抬到哪裡去?
還回板子大場嗎?
再說,顏景光不能下地,不能幹活,難道還指望顏家人侍候他嗎?
若是以前,顏昭石毫不猶豫就會把人帶走。
這是他的侄兒,雖然不如顏景修那樣得他喜歡,可這是老顏家的骨血,是男丁。
但是現在,顏昭石可不敢這樣想了。
他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一堆好話,要把顏景光留在白鳥廟。
道士們不住搖頭:“我們這裡不是善堂,師傅一早就和官府的人說了,幫忙治病幫忙收屍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收留流民住在這裡。”
並非是白鳥廟的道士們心狠,如今這世道,誰也不知道被收留的可憐人,會不會轉眼就變成殺人奪產的惡魔。
顏昭石把好話說盡,白鳥廟也沒有答應把人留下。
道士們找了一塊破門板,幫忙把顏景光抬出山門,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顏昭石望著動彈不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顏景光,長長地嘆了口氣。
顏景光斷了肋骨,喘氣都疼,更不能說話,就只能默默哭泣。
躲在暗處的珍珠實在忍不住了,這叔侄二人若是在這裡坐上一天,那他也只能陪著,這可不行。
於是珍珠走過去,問道:“你這是要把人抬走嗎?需要幫忙嗎?”
顏昭石大喜,可是摸摸口袋,全身上下只有最後的一兩銀子。
他忽然想起來,昨天他用二兩銀子在客棧開了房間,後來他們被客棧趕出來,客棧沒有退錢,不對,那是他提前走了,顏家人可還在那裡,以大哥和三弟的精明,他前腳剛走,他們就會去找客棧把那二兩銀子要回來。
顏家人能做出這樣的事嗎?
若是以前,顏昭石定然會說不可能,可是現在,他一百個一萬個相信,他們一定會!
他把那可憐兮兮的一兩銀子拿出來,對珍珠說道:“多謝小哥,這錢不多,可我也拿不出更多了,勞煩小哥幫忙給抬到善堂吧。”
做叔父的,把親侄子送去善堂,這雖然很丟臉,可卻也是顏昭石能想出來的最合適的地方了。
顏昭石並不知道善堂在哪裡,但是珍珠知道,為了能讓七爺在新京平平安安,他們幾個對於新京的大街小巷犄角旮旯全都瞭如指掌。
珍珠沒收那一兩銀子,他幫著顏昭石把顏景光抬去了善堂,善堂看到顏景光是被親人送來的,又已經十五六歲了,起初是不肯收留的,還是珍珠幫忙說項,善堂才勉為其難地把人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