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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鑫說沒關係,我從來不用下酒菜。
木鑫忽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他想起來了,有一回他回家,父親不知怎麼了,一定要他陪著喝酒。母親不願意,就說找不到下酒菜。
父親說,當兵的喝酒要什麼下酒菜?我們那時候在西藏,從來沒有下酒菜。有一回你鄭伯伯非鬧著要下酒菜,我就讓小鬼洗了一盤鵝卵石拌上醬油,給他端上來。他老兄還真的喝一口酒舔一口鵝卵石。後來喝醉了他就去嚼石頭,活生生硌碎了他一顆狗牙。
父親說完哈哈大笑,流露出孩子似的得意。父親只要一說到在西藏的日子,就快樂得像個孩子。木鑫對此永遠也不理解。
2006-8-6 15:47 夏日芳草
[align=center]我在天堂等你 第八章(6)[/align]
當然,父親也永遠不理解他。
那天父子倆喝酒,又以不愉快而告終。父親推心置腹地和他談,要他放棄經商。原因是他最近又從報上看到一則公司經理被抓的報導。他實在是擔心木鑫。他不能想像家裡出現這樣的人。他說小六你又不是沒文化,你可以去當老師嘛。
木鑫當然不會答應。他幹得好好的,幹嗎放棄。
2006-8-6 15:50 夏日芳草
木鑫知道,父親最初是希望他也當兵的。據母親說,木鑫出生時,正是中印邊境自衛還擊戰打響的時候,也就是1962年11月。父親是在前線的指揮所裡聽到孩子降生的訊息的,訊息說是個兒子,母子平安。父親當即就對著話筒喊起來,他說好小子,你來得正是時候,趕快長大給我當兵!母親說,父親對他出生的喜悅超出了任何一次,這讓木鑫有些不明白。要說兒子,他不是已經有兩個了嗎?後來木鑫考了地方大學,並明確表示不想當兵,父親很失望,他雖然沒有勉強他,卻一直耿耿於懷。
2006-8-6 15:51 夏日芳草
木鑫說,老爸,我保證不做違法的事,保證不偷漏稅,你就別為難我了。再說,咱們家全是機關幹部和工人,將來體制改革了全都下崗了,總得有個人能墊底吧。
父親說,我就不相信黨的天下還能讓工人吃不上飯?還非得要你這樣的人墊底。
木鑫不說話,他覺得父親幼稚得像個孩子。
父子倆談不好,就喝悶酒。後來兩個人都醉了。木鑫借著酒勁兒指著客廳說,老爸,我真不明白你,革命了一輩子,好歹也算個高官了,就過這樣的日子。你怎麼想的。
的確,在木鑫眼裡,父母親家實在是太清貧了,客廳裡最值錢的那套真皮沙發,還是軍區配發的。惟一的電器就是那個14英寸的彩電,看了十多年了。幾個子女幾次提出給他們換一臺大的,都被父親制止了,他說他就是喜歡小的。父親還說,難道你們那個大的就能比我這個小的多現幾個人出來?最讓木鑫受不了的是,家裡來個客人,倒出的茶竟然是陳茶,除了怪味兒一點兒茶味兒都沒有。後來木鑫專門買了一聽上好的新龍井,親自泡好端給父親,想讓父親知道新茶和陳茶的區別。父親喝了一口之後沒良心地說,差不多嘛。
木鑫的確不明白,父親是怎麼想的。
父親聽見木鑫的話說,我怎麼想?我就這樣想。你以為我當初參加革命是為了自己享福。
那你就太小瞧你父親了。我自豪的就是這個,革命一輩子,清清白白,兩袖清風。
木鑫說,你以為你這樣好?你這是不正常,你已經被革命異化了,連自我都沒有了,連人的七情六慾都沒有了。
父親聽不懂什麼異化不異化,只聽懂了&ot;不正常&ot;三個字。他說,我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