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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到底是相濡以沫好，還是相忘於江湖好？&rdo;羅自勉陷入一種困惑。他起身到爐邊提壺給共和國主席續茶。

毛澤東這才發現，眼前的長條石桌，乃是一塊石碑，不解為什麼有碑文的光滑面反而朝下，他彎下高大的身軀，帶著孩子般的好奇，探進頭去瞅看。毛澤東的不修邊幅的衣著，補了前頭的布鞋，亂篷蓬的長髮，把頭歪倒石桌下的動作，使老學究產生了一種親近感，他不象是國家主席，倒象是個脾性隨和的鄰居，可覺得這人又像國家主席，具有那種&ldo;大行不拘細謹，大禮不辭小讓&rdo;的氣度。這大大激發了老人的談鋒。

老人帶點神秘的色彩說：

&ldo;提到這碑，說來話長。這是八大山人朱耷為靜居寺書寫的古碑，靜居寺在一百年前已經倒塌，我的祖先從百里之外偷運來了這塊國寶，傳到我手上已是第三代了……&rdo;

&ldo;這是真的？&rdo;

&ldo;絕對是真的，我這裡有一張碑文拓片……&rdo;

毛澤東見此拓片，眼睛為之一亮。詩云：

題靜居古寺

重到靜居獨悄然，

隔窗窺影尚凝禪。

不逢野老來聽法，

猶見鄰僧為引泉。

龕上已生新石耳，

壁間空帶舊茶煙。

南宋弟子時時到，

泣把山花對几筵。

…………

青雲圃八大山人庚辰仲春

&ldo;天下古蹟，後人偽託居多，大家都相信人傑地靈，許多名人古墓掘開卻是空的，冒牌貨！&rdo;毛澤東嘆道，&ldo;這就是歷史真偽難辨之處，不管是真是假，這塊古石牌還是很有儲存的價值。&rdo;

&ldo;我敢保證這是真的！&rdo;羅自勉以文人的耿直叫了一聲，極言抗辯，好像一個童叟無欺的商店老闆，聽到有人說他的貨物是假的。

&ldo;當然，我想也是真的！&rdo;毛澤東愉快地笑了，他覺得人老了，有時像天真的小孩，便立即把疑問收回，&ldo;待將來革命成功之後，國泰民安之時，你可以把它獻給歷史博物館，還要把你這個收藏者的大名放進去，那麼你羅老先生也就留芳百世了。&rdo;

&ldo;那時候還能留這種東西？&rdo;羅自勉忽然產生一種希望和幻想，&ldo;那時候不再打菩薩了？共產黨也要這些古董？&rdo;

&ldo;這是中國的文化嘛，好的東西都要繼承，孫子兵法夠老的了，現在對我們還很有用嘛……&rdo;

&ldo;主席有這樣的胸懷就好了。&rdo;羅自勉喜形於色，他覺得過去由於心情鬱結縮緊了的血液，突然流暢起來了，&ldo;說實在的，我們那個村蘇主席不斷地來敲打我，把我當成老古董，我怕他把這碑砸了，才翻放著的，主席有這句話就好辦了，我可以正過來放了。……&rdo;

&ldo;你們村蘇主席不是叫王虎林嗎？&rdo;

&ldo;正是他！……這人……倒是……&rdo;

&ldo;那你還是先翻著放吧，農民，有時是很固執的。&rdo;毛澤東意味深長地笑笑，&ldo;你必須善於等待，我說的是將來，而不是眼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