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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信原終於回過神來,自己把毛巾接過去擦著,回答的聲音明顯清醒,尾音卻還是帶著些幾分沙啞和顫抖。
「雪卿,我做了個噩夢。」
「我夢到滿山滿園的四時花樹,處處都是白綾,每棵樹上都掛著死屍。」
「我……似乎受了傷,在下著大雨的黑夜裡奔跑,一棵樹一棵樹地找你。翻遍了每棵樹上掛的屍體,都不是你。」
「後來,有人對我說,你的屍體已經被人收斂了,就葬在西邊宮牆不遠處的山坡上。」
「我半夜扒開了墳,掀開了棺木……沒有屍體,只有……一個骨灰罈子,一隻珍珠步搖,一對珍珠耳墜。」
「我……我……」
洛信原說不下去了,猛地抓住了梅望舒的手腕,把她拉近,緊緊地抱住。
彷彿暗夜林中受傷的兇獸,踉蹌著回返家中,把頭顱依靠在最親近的人懷裡。
一滴滾熱的淚滾落在她的衣襟上。
梅望舒在燭火下靜靜地坐著,眼角泛起一層薄薄的光。
「不過是虛妄夢境罷了。一切都過去了,信原。」
洛信原緊緊地抱著她,起先是個極依賴的姿勢,依偎了片刻,彷彿從她身上汲取了力量,改換了姿勢,改而把她抱在懷中。
擁抱的力道和這兩日玩笑般擁抱的力道又不一樣了,飽含著絕望後失而復得的慶幸,呼吸急促,越抱越緊,彷彿要把她緊緊揉捏入骨血裡。
「雪卿。」低沉的嗓音裡帶著無盡的依戀,「你特意回京來找我,你不會再死了,是不是。」
梅望舒被按在寬闊的胸膛裡,完全動彈不得,眼看著君王噩夢後的情緒不對,沒有掙扎,輕聲安撫道,「是。我既然回京,就不會……」
聲音忽然頓了頓,她敏銳地停下,反問,「陛下,我辭官回鄉之事,你都記得?」
「我……」洛信原噎了一下,沉默了。
明亮燭光下的兩個人,保持著擁抱安慰的姿勢,陷入一陣寂靜中。
第45章 懷春
「我早就該想到,從前無論是狂暴症還是驚恐症發作,都不曾失憶!」
點起一支燭火的昏暗殿室裡,梅望舒端正跪坐在紫檀木纏枝翹頭長案邊,神色冷如冰霜,難得發了脾氣。
她扭過頭去,不看對面那人,對著緊閉的木窗,嗓音冷淡,
「回京當日見面,就狠咬了臣一口,當時便感覺不對。想必是臣臘月回鄉之事,引發了陛下的病症,陛下心裡氣惱,趁著病情發作,故意消遣我!」
在她對面的靠牆處,新添了個特意趕製的精巧黑檀小案。
小案上放著一個青花瓷麵碗,洛信原盤膝坐在案後,一聲不吭地吃著面。
梅望舒說完,轉過頭去,以稱得上逾矩的目光,重新打量著君王的舉動,
「陛下這次的狂暴症和驚恐症……該不會也是言過其實吧。」
蘇懷忠站在東邊靠窗的軟榻邊,心驚膽戰地收拾著被褥,沒忍住,停了手裡動作,悄然睨一眼過去。
梅望舒眼角瞥見了蘇懷忠的動作,若有所悟:
「昨晚難怪蘇公公見了面叮囑我,聖上的病情眼看著好轉了,叫我不必太過勉強,晚上提前去偏殿歇著。蘇公公是不是也早知道了,陛下的病症並不像傳聞那麼嚴重?」
蘇懷忠有苦說不出,小聲叫屈,「哎喲,咱家怕梅學士夜裡辛苦,好心叮囑一句早點回去歇息,梅學士怎麼還抱怨上了?」
話音未落,就見牆角里坐著吃麵的聖上,眸光轉過來,幽幽地盯了他一眼。
蘇懷忠暗自叫苦,搓了把臉,趕緊低頭,繼續四處收拾。
原本盤膝坐著的洛信原,放下了剛吃幾口的麵碗,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