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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這次從廣州來是帶著任務的,奉天當地的婦女協會還在等她過去交流經驗,她不能做逃兵,還是決定前往東北。秦眠香見勸不動她,也不再多說了。
佩芷沒想到半夜會被韓公館的下人叫醒,手掌拍打在木門上發出催命一般的訊號,佩芷急忙披上件袍子開門,下人哀痛地告訴她:「我們太太自盡了!」
她急忙往秦眠香的臥房跑,房門大敞著,屋子裡奢靡的吊燈都開啟了,照得恍如白晝。佩芷站在門口,看到地板上有著成片的水漬,伴著稀釋過的淡紅色的血,秦眠香被從浴缸裡抱出來放到了床上,韓壽亭跪在床邊攥著秦眠香失去溫度的手,低聲發出哀痛的哭聲:「香兒……你怎麼想不開啊……我是真的愛你……」
佩芷不禁想到數年前中秋夜友人齊聚石川書齋時,秦眠香作小詩:我站在月下,渴望沐浴月的光輝,可神女從不憐愛凡人。
那是民國二十年的春天,草長鶯飛。紅顏未老,佳人已逝。
上海下了場小雨,佩芷許久不曾穿過純黑色的旗袍,撐一把油傘,送秦眠香出殯。
周圍除去韓壽亭的友人,便都是些梨園同僚了,一片傘蓋相連,結成了陸地行雲。佩芷在人群中瞥到了周綠萼,兩人深深地對視了一眼,像是那一眼中便滄田俱變了。
靈柩停了三日供人吊念,孟月泠在北平看到了報紙才知道秦眠香的死訊,連夜前往上海,將將趕上出殯。
烏泱泱的人和傘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連忙丟下傘擠了過去,人卻已經不見了。送葬隊伍走遠,空蕩蕩的街上只剩下他和落雨作伴,而佩芷則踏上了火車,向北出發。
第57章 風吹夢無蹤(4)
孟月泠在上海未久留,匆匆趕來就是為了送秦眠香最後一程,馬路上的積水還沒幹,他就回去了。
回北平之前,他在天津歇腳兩日,仍舊住在西府的那間院落中,又是一年海棠花開的季節,可惜人事俱已斑駁。
他連夜向姜肇鴻遞了拜帖,次日去了趟姜府。如今姜肇鴻對他的態度十分複雜,終於拿他當一位真正的座上客,心底裡甚至已經認同了這個女婿,可佩芷卻遲遲不歸,他這個父親拿人家當女婿也沒用。
孟月泠同姜肇鴻一起在中堂飲茶,並告知姜肇鴻在上海時似乎見到了佩芷,但亂世之中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他已經託在滬的梨園同僚幫他留意佩芷動向。要想徹徹底底地去搜尋,還是要靠姜肇鴻的勢力。
姜肇鴻又趕忙給姜叔昀發電報,叔昀在政府任職,便於行動。孟月泠其實未抱太高的期望,因為他知道,佩芷一定是不想回來,但凡她想,沒什麼能攔住她的——除了爆發戰爭或政變,這亦是他擔心的所在。
北方春遲,孟月泠和傅棠共立在西府的廊簷下,簷頂還在滴落積年融化的雪水,他從口袋裡拿出煙盒,分了傅棠一支,兩人便靜靜地抽菸,許久不發一言。
傅棠在天津是收到了些風聲的,靜園裡的小皇帝不安分,復闢之心不死,駐津的日本人正在暗中向其伸手,東北亦有關東軍虎視眈眈。華中地區國共兩黨在內鬥,內憂外患佔全,沒個太平。
傅棠說:「不管她去哪兒,只要別往東北或者華中跑就成。」
姜叔昀在上海收到了信,急忙派人去全城搜尋,適逢開明書店出版了一部武俠小說,名叫《鑿玉記》,風靡滬上,他的同僚也在閱讀。
叔昀一見作者署名石川,如同獲得關鍵線索,連忙帶了人去開明書店調查。可還是晚了一步,書店的老闆說,這位石川小姐交了文稿拿到稿酬之後就走了,據說是往北方去了。
他把這一訊息傳回了天津,姜肇鴻連忙修書,讓北方諸省的好友留意佩芷動向。
佩芷一路還算順利地到了奉天,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