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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亦斂了心神,起身要告退。
「不急。」皇帝攔住她,一邊開啟桌上放著的食盒:「你在那邊暖閣吃飯,總不能踏實坐著,我才把你叫過來一塊兒用。」
如今在他面前,難道就能踏實坐了嗎?
寶珠見他將粥取出來,到底捺不住,接手過來,擺了碗筷,又替他先盛。
這種時候不過是幾樣大同小異的素菜,遠不如平素精細,但與皇帝同桌,本就是逾制。
辭不敢受是沒有用的。皇帝不知道,他和先帝的性子如出一轍,愛之慾其生,惡之慾其死。心裡面有你的時候,就沒有逾制一說。
寶珠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口,隱約聽見門外有低低交談聲。
皇帝放下筷子,正要開口,寶珠已忙不迭地站起身:「奴婢告退。」
「回來!」皇帝啼笑皆非:「你往外走,不是與人碰個正著?」下巴往內室揚了揚,示意她去那邊待著。
寶珠無法,只得依他所言。
內間地方不大,一張書案就佔了大半,各種書冊紙張堆成小山,倒能亂中有序、雜而不亂。
另一側是床,這沒什麼可看。寶珠便立在書案前,忖了一時,專心研起墨來。
覲見回話的人很多:太子太傅、禮部尚書、鑾儀衛、新設的十二監各衙門提督,除了大行皇帝身後哀榮及皇太后上尊號、皇帝登基大典、後宮冊封事宜外,還有許多七零八碎的政務,皇帝遠徵嶂淶大半載,居然仍舊能做到心中有數——便是不知道的,亦不會叫存著試探之心的臣子們發覺。
「如今為皇考盡哀,方是頭等要事,爾等不得有片刻輕忽;母后的寢宮,也要加緊修繕,從前西苑一帶住的都是前朝宮眷,而今也該有個新氣象,才能迎接大徵的第一位皇太后。」隔著門簾屏風,皇帝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辨、擲地有聲:
「再者便是嶂淶之戰,早些將國君送回去,屬國內&039;政,咱們到底不便插手過多,由著他們去吧。大徵自己的將士,該追贈的,該封賞的,要好生辦妥當。」
這些當中,有的著有司循舊例辦就是,有的須由他一道道擬旨。
還有火器,亦重重壓在他心上。皇考在位時留下不少弊端,要革改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急不得。
見完了朝臣內宮,正好小篆覷空捧了藥匣子進來,皇帝隨手接過來,親自挑了挑,起身走進內室。
寶珠已磨了滿滿一臺墨,足夠用到掌燈時分。皇帝這才意識到她百無聊賴地待了多久,卻仍捨不得她回去。
又道:「怎麼不坐著?腿都站酸了吧?」
寶珠只笑著搖了搖頭:這裡一應陳設器具,沾了御用二字,哪是她隨意碰得的?唯獨伺候筆墨,是底下人的差事,她做來消磨時光亦不妨。
皇帝沒深想,將匣子交給她:「這是大食國來的藥露,番名叫阿刺吉,說是散鬱氣、逐寒毒的。母后和你各一瓶,用時取兩三滴調在熱水裡飲用便是,這些時日衣食上免不了將就些,不要落下病根來。」
若遵古禮,事山陵崩,當如事父母,不得居於寢室,而是臥於草蓆,枕以土塊,不飲葷酒,不進葷食。
但禮法之下,亦有體恤人情的。皇帝不認為跪拜悲慟一整日的老臣工、老誥命,回到家中後飲些參湯,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他只擔心母后執拗自苦,寶珠跟著鑽牛角尖。
寶珠見是兩隻螺絲銀蓋兒玻璃瓶,上面薔薇色的箋子上都是西洋文字,不曾貼國朝的標註,便猜到走的不是進貢的路子,也不多問,默然收起來。
正如她所想,這是薛盟結識的一個番商千辛萬苦獻上來的。薛盟在長女百日宴後不久,被其母明琰長公主親自拿家法打了個半死,明面的由頭是他寵妾滅妻,可實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