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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火生咳起來,倏而氣惱地瞪起眼:「你這人真不識好歹。那幾間鋪子值不少錢,夠你下半輩子吃喝無憂了。這時候就該對我說,『我原諒你,不怪你了』。」
晚雲愣了愣:「你在跟我道歉麼?」
姚火生嘆息一聲:「你就當是吧。要我正經說說不出口,別逼我。」
晚雲啞口無言。此人活得肆無忌憚,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有心思還開玩笑。
「鋪子的事,你別讓我費口舌,我說話可累了。」只聽他說,「涼州的掌櫃叫福祿,你見過,我在甘州時,大約就料到此事不成,請人給他帶了話,你去找他,他會認你。」
在甘州時……晚雲困惑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不成?為何不走?你是西海國人,為何插手戎人的事?」
姚火生笑了笑:「我自有我的理由。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惜,我沒有力氣、也沒有工夫了。」
晚雲凝視片刻,至少在此刻,他的眼神是真誠的。
「你為何這樣?」她問。
姚火生嘆口氣:「說起來,你可能是我唯一的朋友。你那時邀請我去東都做客,我有點感動……就是時日太短了……」
「可你依然利用了我。」晚雲忿忿道。
「咳咳……別不依不饒行麼?」姚火生費勁地說,「我都把鋪子給你了。」
晚雲抿了抿唇。她的心情複雜,不知該如何對待他。
姚火生看著她,忽而笑了:「你可真傻。那我再給你點建議,別喜歡裴淵。」
晚雲猛地抬頭,有點難以置信。
姚火生卻對她的震驚很平靜,只繼續說:「天家從來沒有家的樣子,天家的人也冷酷無情,不適合你。咳咳……那日我在仁濟堂看你抓藥,就想,你就當個開開心心的小大夫,遊山玩水,偶爾發發善心,做做善事,打打小算盤,多好。我樂見你自在的模樣。」
晚雲看著他。他的嘴角含著淺淺的笑,彷彿看到冬至那日,張玲瓏蹦蹦跳跳地走在他身邊,而他笑著跟她招手,步入金色的夕陽裡。
「你該走了。」他溫聲道,「把狀子拿來吧,我畫押。」
晚雲渾渾噩噩地步出牢房,將手中的狀子交給公孫顯。
「有勞娘子。」他點點頭,拿著狀子入公廨。
「公孫先生。」晚雲追上他,問:「他會死麼?」
「會。」他的語氣溫和,可眼神卻異常冷漠,「此番亂事,我等傷亡慘重,娘子亦親眼目睹,從今往後,切莫再意氣用事。」
想到陽關守城時的慘狀,晚雲仍覺得心中抽痛,鼻子一酸,不由愧疚。
「是。」她低頭道,「先生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公孫顯頷首,不多言,轉身離開。
樓月看她愣在院子中央,可憐兮兮地抹淚,嘆息一聲,上前道:「這小子狡猾的很。他說的話未必有幾分真心,你別太往心裡去。」
想著姚火生方才的模樣和話語,晚雲咬咬唇,少頃,點頭。
晚雲這頭抹著眼淚,牢房裡卻出來個哭得更慘的,是謝攸寧。
他跌坐在臺階前,抱頭痛哭。
裴淵隨後出來,負手站在他身後,沉默良久。
樓月迎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送他回去吧。」裴淵吩咐道。
樓月幾乎是半扛著謝攸寧,將他帶離的。
看到這副情景,晚雲不好意思再哭。趕緊擦擦淚,小跑到裴淵跟前。
「阿兄……」
他的神色疲憊,用力揉了揉眉心,問:「你那邊事了了?」
「他畫押了。」晚雲道。
裴淵舒了一口氣,「甚好。」
「阿兄累麼?我陪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