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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你就不能靠我近點兒嗎,又不吃了你。」
姜塵徽這次手裡扔的是梨子,梨子在他周身散落一地,瓜果清香壓過他身上的檀香。
有時候背過光,在沉沉昏暗的佛堂前,他垂首靜靜端坐,黑袍雪膚線條分明,以檀香壓住了血腥氣,隱隱嗅見時,他抬頭,神情冰冷。
一尊殺生菩薩。
他快被抑制到極點了,一根繃到不能再繃緊的弦,無人知曉,這根弦脆裂地應聲而斷時,會產生怎樣恐怖的效應。
「太子妃,陪我用膳。」
他靜靜一笑,只有此刻,恍惚令人以為乖巧。
「來,快來!」他很熱情地沖她笑。
在裴迎來之前,他將梨子砸在牆壁上,滾落回手心又擲出去。
砸得一地狼藉,碎片四裂,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枯燥無聊,他好像比上次更蒼白,也更易怒。
「你陪我我就吃。」他講得簡單又蠻不講理。
新鮮的鯽魚,配了時令鮮蔬,紅杆綠葉,佐一盞荷葉清甜的蓮子粥,幾小盞一口食的精緻涼點,消解暑氣,軟糕紅白相間,快入秋了,撒上兩三絲菊花。
「你跟殿下有仇嗎?」她問。
「沒仇。」他回答得坦然。
「你覺得我皇弟關係不好嗎?他確實恨我,可我從來都不恨他,尤其我被關在這兒之後。」
照他的說法,他是因為弒君才淪落到如此境地,那麼暴君一早便知道雙生子的存在。
「我誰都不恨,只恨父皇,再來一次我不後悔,姜塵徽照樣要殺他老子,我只怪自己無能,沒能殺了他。」
他停下了筷子,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惡狠狠的語氣,而是超出尋常的淡然,似乎已經接受了淪為敗犬的事實,要一直在不見天日的地方,被關到絕望,關到死。
指甲將牆壁扣出血痕,曾經意氣風發的身軀逐漸萎縮,被鐵鏈拴住的腳踝。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皇弟登上權勢的巔峰,取代他曾擁有的一切,這就是暴君期待看到的下場,暴君不想他死。
死對於背叛者來說太便宜了。
暴君心狠手辣,那隻手沾染了北漠數萬子民的血,折磨死一個兒子,對他來說微不足道。
尤其這個兒子有一個完美的替代品。
「我差一點,差一點就能殺了他,我準備了很多,錢、人馬,父皇的信任,二十年來兢兢業業演好一個完美的太子,出乎意料之外的,算計我的是我的陳敏終,他這二十年來也沒閒著,只不過他的目標是我。」
「他學我,揣摩我,硬生生把他變成了我自己,甚至連謀逆之事也被他從一塊塊零星的線索中拼湊出來,這件事我沒告訴過任何人,但他或許是感覺到了。」
「雙生子心有靈犀,或許我對父皇的仇恨,某些時刻被他感到到了,又或許是透過謝掌印和趙太傅之手,他從京城的各樣事件中,將其串聯起來,從中嗅到了我打算動手的節點。」
「他很敏銳,旁人一眼看上去正常的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異常,越是這樣沉默內斂的人,越能成事。」
姜塵徽自嘲地抬頭笑了笑,裴迎聽得膽戰心驚。
「那天夜裡,我站在殿門前,躬身時瞧見陳敏終轉過身,父皇也盯著我,我什麼都明白了,一切都完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爹是我見過最狠毒的人。」他頓了一頓,沒再喚父皇,而是喚作我爹,這副寬和的語氣,仿若哪戶尋常人家父慈子孝的溫情。
皇帝沒有暴怒,也沒有跟年輕時一樣,動不動殺人填屍坑,他冷笑著說要讓姜塵徽生不如死。
姜塵徽生來不喜歡皇家權勢,只喜歡自由自在,從此天地間都是他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