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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下投覆陰影,一雙冰冷的鳳眸不辨情緒,靜靜地盯著她,眼眸閃過一絲厭惡之色,裴迎手裡握著方才滾落的紅果,悄不自知地捏緊了。
她詫異地抬頭,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
青年眉頭驟舒,他直起身,高白瘦的身軀,一頭被禁錮到不耐煩的白狼,明明標緻完美,內裡卻有什麼萎縮乾涸了,透不出一絲生氣勃勃。更多免費好文在【工/仲/呺:xnttaaa】
「你別過來啊。」裴迎預感到危險。
青年不肯聽她的,長腿一步輕易地踏過來,收拾她像拎起一隻兔子一樣輕易。
裴迎瞳孔驟縮,目光不肯放過一毫一厘,這張臉,五官眉眼,乃至下頜線,都與陳敏終一模一樣。
他長眉一側挑起,嘴角扯開,冷笑:「太子妃?」
「啊……」裴迎尚未驚呼,驟然被他一隻手拉進去。
這個跟殿下一模一樣的人,是大驪人人稱讚的完美太子,也是將整個京城的財脈偷天換日握在自己手心的男人。
姜塵徽握住了她的手,少女袖袍下露出一截手腕,纖細脆弱,骨肉勻塵,白瑩瑩的一片。
她嚇得汗水淋漓,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手指一觸,哪裡都是黏膩的。
少女的淚光在眼眶打轉,隨時會落下來,緊咬著牙,從面龐下透出驚慌失措的紅,耳根子、手指關節與鼻尖俱紅通通。
「你……你別過來啊!」她說。
「不哭了啊,」他跟殿下完全不一樣,他竟然會哄人,雖然仍是散漫不羈的,「我錯了,下次給你打個招呼。」
裴迎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她環顧四周,眼眸這才適應昏暗。
這裡像一座精緻的牢籠,左側設了一張厚重的紫檀木書案,文房四寶俱是不顯山露水的珍品,足以見得主人品味高雅。
上面覆了一層塵,似乎很久無人動過。
牆上掛了數幅字畫,裴迎認得,曾在大驪賣出天價的前朝孤跡,可惜全被人用濃墨毀壞,像劣童故意為之,某種極端的發洩,仍能看出那每一筆塗抹的聲嘶力竭,氣急敗壞,驚恐異常。
若是真心愛字畫的人,拼了性命也不捨得碰其分毫。
這是怎樣的絕望,又是怎樣報復的情緒?
右側一片狼藉,似乎剛剛才被人糟蹋過,均窯的瓷器摔碎了一批又一批,隔著厚實的牆壁,東宮永遠無人聽見。
爬山虎密密麻麻地包裹住整個閣樓,偶爾有小蛇順著竄上來,或許它是這個地方唯一的生命。
「來,太子妃,跟我說話。」他摟住她,這樣理所當然又無辜。
他湊過來,離得極近,氣息熱乎乎的,若有若無,卻並不刻意落在什麼上面。
扣在她肩頭的五指動了動,裴迎只好開口,扯出一絲笑:「您是一直待在這裡嗎?」
他轉過頭,不帶表情:「算是,也不算是。」
「這是皇弟以前待過的地方。」他抬起頭,不知在想什麼,「真是……好長一段時間啊。」
裴迎一愣,原來……陳敏終從前一直待在這裡嗎?
姜塵徽僅僅被關在這裡半年,神智已經接近崩潰了。
裴迎無端端想起:在暗不見天日的許多年裡,陳敏終是如何過活的呢?怨不得他沉默寡言,行事謹慎。
「殿下究竟怎麼你了。」她問。
他古怪地望了她一眼,隨後嘲諷地笑起來,幾乎笑出了眼淚,他將頭靜靜搭在膝蓋上。
「你不會真以為陳敏終能治得了我吧。」
「跟你數數我幹過的好事兒,侵佔屯田,貪汙秋糧案,上下勾結,放京債,侵吞救濟物資,冒領軍餉,造鈔。」
「這世道都變了,我的名字成了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