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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看著帕中那洇出的,令人刺目扯心的紅跡,滿目痛色道:「是朕害了你,朕……」
關貴妃搖了搖頭:「罪婦之所以軾君,蓋因那失德之人對罪婦胞妹下手,罪婦並非有意幫助陛下。陛下若要記罪婦之功,但求陛下護住靈兒,善待我的家人。」
「靈兒性情直爽不拘,是個被慣壞的孩子,最是受不得氣。罪婦不求她選聘什麼高官重臣之子,只願她嫁個普通兒郎,安生度世足矣。」
「還有,陛下如今器重那裴三郎,想是輕易不願傷了臣子的心,可罪婦收到外家的信,道是裴三郎遣了他那嫡姐去青吳,想勸回瑤兒。瑤兒既是不願再與他作夫妻,想來也是情意已盡。罪婦心向胞妹,故想了又想,還是鬥膽求上陛下一回……」
聽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嗓音已越發虛了,新帝連忙道:「朕聽你的,你若不想讓那裴三再糾纏你那妹子,朕便擬旨一封,斷了他二人那樁婚事。」
關貴妃翹著眼尾笑了笑。
歲月不敗美人,即使是病痛纏身,她亦能保持婉麗華容。強打精神時,日日來探的女兒也在她身上瞧不出增重的病相。
「你們這些掌了權的人吶,總是貪心不足。哪怕有了無上的權勢也還不夠,要欺凌小族,要開韁拓土,要戀慕女色,還要賢字當頭,更要長生不老與天共存……」關貴妃懨懨的氣息中帶著極強的嘲弄之意:「人心不足,帝王之心更是貪得無厭,真真諷刺。」
靖王受著嘲弄,雙目痴痴望著榻上之人。
正值午時,窗外澹蕩的日光半半灑來,染亮女人穠麗的眉眼。
她這般呼吸輕淺地躺在那處,像極了午憩將醒未醒時的嬌慵之態,彷彿他近身喚一聲「瑧兒」,她便會立馬從榻上撐起身來抱住他的脖子,肆無忌憚地撒嬌賣俏。
可到底,已不是二十年前了。
青吳晴園之中他隨興賦詩惹來的一樁桃花,終是成了心頭揮之不去的深宵殘夢。
想當年她何等利落果決,也許有賭氣的成分在,也許單純不服輸,才聽他說了真實身份且知他有未婚妻子,她轉頭便去尋了成婚的人。
猶記得在青吳那間秋拾園的雅間中,他咬牙問她:「無媒無妁,你哪裡尋的夫婿?就不怕被人給騙了?」
「你少咒我了,宸郎那樣光風霽月的人,才不會騙我呢!」她這樣答,眼中的爛漫和雀躍灼他肺腑。
玉筷生生掰斷,筷身的缺口割破他的指腹,朱紅的血珠子冒了出來,順著指節向下流淌。
指腹出血,她卻不再像從前那般,著急忙慌地撲上來便替他吮幹血珠,而是咬著筷尖,睜著兩隻明澈的鳳眼盯住他。
未幾,丫鬟進來稟報,道是她那夫婿來尋她了。
她起了身,又被他拉住。他鐵青著臉,喉間哽了千言萬語想說,可她顯然半個字都不想聽,拉拉扯扯間,二人腰間的禁步纏作一團。
她急著走,連細細解的耐心也沒有,喚人拿了剪子,便絞斷了墜子的瓔珞。
急成這樣,竟是連那環佩也不要了。
珠兒落地,一顆顆彈散開來。
從此那愛而不得的人,成了他。
他總是懦弱的,當初本可以尋她說個清楚,許她王府側妃之位,甚至讓她明說誕下長子便封為世子。可他到底為身份所困,躊躇萬千。直到他知曉她所尋的成婚之人竟是皇兄之時,他心頭愈加百味雜陳,終是怯了,也介意了。
一陣悶咳打斷新帝追憶,關貴妃捂著胸口蜷起身子在咳,身子便似那瘦弱的貓兒一般,在瑟瑟發抖。
見狀新帝欲要上前,卻又想起她早幾日的投來的,如利刃般的目光,一時進退無憑,只得呆立原地。
咳完那段,關貴妃湊到宮婢的手邊啜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