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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哭得愈發兇了,兩個眼兔子似的泛紅,方文濡立時揪起心,去握她的手,「好好好,是我錯怪你了。可我真寫了信給你,你沒收到?」
「鬼才收到你的信!」
「那就怪了,」方文濡無暇思索,只忙著為她抹眼淚,「別哭,大約是送信的弄丟了,我真是寫了的,我每天都在想你,怎麼會捨得不聯絡你呢?」
喧闐笙竹韻,燭影夜搖紅,雲禾瞪著淚涔涔的眼,重新蓄起了閃爍的希望,「真的?……這倒罷了,只是那位樊大人呢?人家想招你為婿,你瞧你高興得那樣子,忙慌慌地就趕著到揚州去巴結人家,說也不同我說一聲,什麼意思嘛,未必你同我講了,我還會礙你的前程?」
方文濡盯著她,漸漸大笑起來,眉如霜華,目似璇璣,「原來是為了這個,你從哪裡聽說的?」
「你管我哪裡聽見的!」
「好好好,我不管。」他拉著她坐到榻上去,將她撳在懷裡,「我索性跟你講清楚,那位樊大人的確是想招我為婿,我忙不迭地到揚州去見他,是因為我還沒封管拜職,不好深得罪了他,只得當面去賠禮。我已經拒了他這門親事了,我同他講,我家中有一位未婚妻,溫柔賢良、貼體端莊,不能負她。」
「真的?」雲禾巴巴眨著眼,水星朦朧,燈花旋落,「那豈不是叫人下不來臺?其實……我麼也不是不叫你娶親,早前我就說了,我給你做妾就好了啊,你娶我,恐怕是要叫人參到朝廷裡去的。我只是氣你不來同我講一聲,好像急不可耐地就想娶老婆一樣……」
方文濡俯下腦袋親她水潤潤的唇,半年杳杳渺渺的遊魂適才安回身體裡,「雲禾,我明白你的苦心,我不瞞你,從前我也想過,或者就叫你做一個側室,再娶一房官宦小姐做正妻,於前程也有益些。」
驀然間,雲禾的眼淚又滾出來,卻不言語。方文濡輕笑,替她抹去眼淚,「你瞧你,分明就是個寧要玉碎不要瓦全的性子、非要委屈自己佯充大方。我原來偶爾那樣想過,可自打與你分別這大半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想得連這『偶爾』也沒了。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咱們兩個,長相廝守。」
涓涓的幸福聚攏來,匯成了大江大河。大喜大悲之間,雲禾淚雨滂沱,燈殘蠟灺,月下花樓的時節,滿腹委屈便都抖散在這茫茫永夜。
▍作者有話說:
沈從之扎心了
第56章 東筵西散(八) []
銀屏浮香, 月夜溶溶,縱有千絲萬縷情,盡收斂在鴛鴦帳底、湘山雨雲中。
銀釭半盡, 春帳幽歡, 雲禾偏著紅臉, 枕在玉簟,即便是如她這樣裙臣無數的艷伎, 也會有欲語還羞的時刻。稍刻卻不捨棄夢郎眉眼,胳膊搭在他裸裎的胸膛翻過來痴痴瞧他。
方文濡兩手舉著將她提上來半點, 拂開她額前的碎縷,倏而有感, 「雲娘臉邊霞,一春已失半。」
令春失半的腮上復起丹霞,臉偏在他的頸窩裡,半晌遽然驚起,「哎呀,我忘了今晚上有陳本的局, 你來時我正要去的, 轉頭就給忘了!」方文濡眼色微落,見她穿著件紫藤色的肚兜坐起來朝外頭喊, 「驪珠、驪珠!」
那驪珠打廊外聽見進來,只在屏風後頭站著,「姑娘,什麼事情?」
「那陳本的局我給忘了, 你快叫人去回他句話, 就說我犯了急症, 去不了了, 請他恕罪。」
驪珠嗤笑一聲兒,「還要姑娘講?媽媽早叫朝暮代局去了。」言訖出去,仍留二人在帳中。
小窗明月,人去復靜,雲禾正要安然倒下,卻猛地被方文濡伸手一兜,倒在了他身下。他額上滲出細汗,緊緊盯著她,眼中有細細的血絲,勾絞出有些陰鷙的心事,「你別應客了。」
他俯下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