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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壁流光,照得蔣長薇通身嫻雅矜貴,道盡大家風範,「你不懂,別說蘇州,就是京城也是一樣兒的。要論妝黛打扮,還是粉頭倡人們在行些,她們時興什麼穿戴,沒幾日官家太太們也時興起什麼穿戴來。」
燈火一顫,愈發漲起來,鈴蘭收了挑燈的銀簽子,閒搭著胳膊,「我哪裡不懂?上回那個粉頭,就打扮得伶伶俐俐跟個妖精似的,將咱們爺的魂兒都牽了去。這些日子,爺動不動就往那堂子裡去,還不就為著她?要我說,何必那麼費事兒,買回來放在宅子裡不是大家省事兒?」
蔣長薇莞爾搖首,正要笑她什麼都不懂,不想門扉吱呀一聲兒,沈從之進了來。她便住了口,眼瞧著鈴蘭替他解去褡護,單留一件青灰直裰坐到榻上來,悶悶的,臉色也不大好。
半晌不講話,蔣長薇擱下繡繃,倒問他:「夫君可要吃些酒?」
他將頭點一點,歪到榻背上靠著,「吃些吧。」
不時上來幾個燒雞燒鵝等菜色,啟來京裡帶來的玫瑰花酒,兩個人分斟別斝,閒吃起來。蔣長薇算定他稍鬆快些了,便勾起話頭,「那位雲禾姑娘我瞧著倒蠻好,江南女子,水靈靈的好看,夫君怎麼不再請她來家了?」
因說起,勾得沈從之好一堆話,將如何與雲禾相識、相處、相譏等情境一一說來,傾筐倒篋地滿是不自在,「我還沒叫人這樣兒白眉赤眼趕出來過,你說這小女子,是不是比咱家裡那幾房更能使性子?隨你送她個什麼,只是不喜歡,瞧也不多瞧一眼,好像我的錢就不乾淨似的!」
蔣長薇障袂輕笑,替他篩一杯,「夫君這就有所不知了,你往常在傢什麼性子?對咱們家那幾位,向來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們呢,都是好人戶的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經過見過。雲禾姑娘可不一樣,她見過多少男人?說句不好聽的,也沒少男人給她敬獻,你慣常那個性子,怎麼叫她另眼相看?」
原來這蔣長薇秀外慧中,官宦大家人口多,打小就擅揣摩女人性情。沈從之聽後,踩上腿來,另眼看她,「你倒懂些,那你說,我還要如何對她?總不能叫我把家裡的庫搬給她吧。」
「這女人家,就盼個知心識意的體貼人,她吃了那樣兒多的災,自然是愛能體貼她的人。夫君倘或貪色便罷了,使幾個錢包她幾日,可你又不是貪她的色,只好攻心為上了。」
說著,撇開兩盞燈,細眉輕挑著湊過去,「要我說,夫君還該說話軟和些,改改那個霸王脾性,在她面前,少不得做小伏低地哄著,時日一長,不怕雲禾姑娘不傾心。你依我這話,只要你有這個耐心,不怕不成事。」
聞聽至此,沈從之笑逐顏開,將她忙誇不迭,興起又多吃了幾杯酒,昏昏沉沉地進屋睡下。
那鈴蘭伺候完,到外間一壁收拾炕幾,一壁將蔣長薇低聲埋怨,「姑娘這賢良勁兒也太過了些,旁人聽見這種事,追還追不贏呢,您倒好,還替夜擘畫謀算起來,還閒家裡不熱鬧怎的?」
蔣長薇淡笑,兩個靈波微動,「夫君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你越攔他,他越上勁兒,你瞧近些時她為了那粉頭成什麼樣子?隨他怎麼樣吧。況且,你聽見她說那粉頭的脾性沒?這樣剛烈的性子,就真進了咱們家的門兒也不必愁,打發她也便宜得很,我不如且做個賢人。」
「我想著爺對她倒比對家裡那幾個更上心些,就怕姑娘放任了去,反吃了個粉頭的虧。見姑娘心裡有成算,我就放心了。」
稍坐一番,那蔣長薇拂了衣裙進房去,門戶上高爬起一輪月,將她曳地的藕荷色紗氅拖拽出個長長的影,如香爐裡一捧冷灰。
兩端紅燭在燃了幾夜後,終於殘灺,小窗外濃春,金烏躍起,撲來幾片芭蕉葉的影,將金光滿掃,晃著鏡岑臺寂。
寶鴨燻著暖暖蘇合香,又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