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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呆滯貪婪而怪異的神情卻越發深入骨髓,融進了畫作的每一個筆觸間。
她們都頂著畫皮似的臉,病態而神經質地瞪著一雙眼睛,露出了宛如陰溝裡見不得光的、窺伺著的、貪婪猥瑣的、呆滯麻木的、老鼠似的獸的神態。
隨著書生的審美越發詭異,來買他畫的人也越發的少,等賣藥郎察覺到的時候書生甚至都不再畫美人了。他眼下發青,瞳孔布滿血絲,嘴裡喃喃自語著,手不受控制地痙攣,無法能畫出平穩的線條,卻抖抖顫顫地畫起了賣藥郎見過或沒見過的草藥。
「一……」
「一……十……」
「一、十、百、……」
「一、十、百、千……」
「一、十、百、千……一、十、百、千……一、十、百、千……」
他心頭的具象終於抽絲剝繭,徹底剝落曾經人性尚存又畸形病態的仍被他當做是人類的皮囊,暴露出其下最深的呆滯貪婪本身。
每一種草都躍然紙上,葉片大小不一、有深有淺,連那顫抖不已蜿蜒曲折的線條都與其詭異的姿態相輔相成。
他畫的是草,是煉藥的草。
是空空的美人皮下支稜著她身軀的難填的欲壑。
是雙眼不可見卻仍被感知到的可怕真實。
是藥。
一日強身,十日洗髓,百日通靈,千日飛升。
外鄉人從姑娘家出來已經是他到村中的第一百日,姑娘蟄居在家好些時間,家裡的門檻快被越來越多的、上門求藥的村民給踏破了。
那天風大,很有些飛沙走石的劍拔弩張,後院撒的碎米被吹得滿地飄,急得母雞咕咕咕跑,肥胖的身子好似要乘著風飛起來了。掛在籬笆上的經幡扯出呼呼作響的聲音,可惜村裡沒有廟宇也沒有和尚。堆在牆角的柴火被捆得牢牢的,枝丫間密密麻麻的縫隙因空氣的劇烈擠壓而晃動著乾燥的柴火也咔咔擠壓起來,似無數張被拉至滿弦的弓在發出強弩之末的哀鳴。
有的人在街上、有的人在屋裡,他們吃著早茶、扛著鋤具、侃著閒天,每個人似乎都一如往常,臉上掛著尚帶泥土氣息的笑,心裡卻已然很不平靜。
冥冥之中,他們似乎知道從此刻起,自己的生活將會有前所未有的變化。
也許從那黑色的藥丸不曾被任何人在明面提起卻悄然盛行開始,便註定有什麼要發生。
命運的齒輪被有心人默默轉動,帶動著每一枚無人在意的螺釘。
外鄉人邁步出來。
「一日強身,十日洗髓,百日通靈,千日飛升。」
數月後被所有村民在心中倒背如流的口訣還尚未出世,講述口訣的主人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迎接他的是整個村子曖昧的沉默。
唯有鄰家養的黃狗瘋了似的吠,爪子緊抓泥土,渾身的毛炸得像刺蝟。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往往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鄰居哐的一聲推開門,提著一根木棍往黃狗身上罵罵咧咧地打去,把狗打得很服氣,後退兩步,哇地吐了一地,委屈地趴了下來,尾巴夾在腿間,模樣頹然。
村民紛紛被大風吹得有些迷眼,男人們鬢間的碎發都揚到了眼角,撓得面板發癢,女人們或捂住髮釵或抱著小孩,長長的衣袖也揚起來,擋住小半張臉。
賣藥郎記不清外鄉人的模樣,只記得他披著長袍,也不知到底有多厚重,竟然在大風中紋絲不動,臉上戴著面具,身上有一股無形的氣場。
他說他是遙遠山門的修士,信奉天道,修煉上百年,與妖怪交手元氣大傷,流落到隴下村,有幸得到村內恩人救助,心懷感激,給了恩人山門中不世出的秘藥。既然村中大多已然知曉此藥,恩人人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