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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夜起,他就暗下決心,不管阿姐變成了什麼樣,不管她想要的是什麼,他都會不遺餘力地替她奪來。
那是他生命至關重要的分界點,自那夜以後,他便走上了一條與從前全然不同的路。
他沒有親自參與對新政黨的誣陷屠戮,但他事先知情卻沒有提醒,冷眼旁觀他們一個個被逮捕、定罪、誅滅。
他將一顆曾經熱過的心徹底封存,以冷漠面對這荒謬可笑的人間,不擇手段往上爬,神擋殺神,佛擋弒佛,終於走到今天了。
看上去求仁得仁,可是他卻感到了無邊的厭倦,竟開始懷念起少年時的自己。
梁瀟閉上眼,輕輕將崔太后的手甩落。
他的聲音裡含著深濃的疲憊:「當年誣陷我的人是林芝芝的父親林苑,我在調查謝夫子的時候查到了一些邊角料,原來這位林苑並不簡單,名為新政黨,暗地裡卻與崔家瓜葛萬千,當年他伏誅,恐怕不單單是被汙衊獲罪,更像是被滅口吧。」
崔太后的臉色驟變。
梁瀟懶得回顧,凝著細欞窗格,道:「我不會再繼續往下查了,請阿姐放心。」
崔太后一時語噎,警惕地覷看梁瀟的神色,不敢再擅言。
梁瀟覺得累了,煩了,終於沖她道:「你能不能離開這裡?這是我和姮姮的地方,她不會喜歡有外人在的。」
崔太后惱怒,卻不敢在他面前發作,拿他無法,只得轉身要走。
她心裡很沮喪,未曾依照設想動之以情,反倒被他將了一軍,潰敗千里。她想起代王梁禎也在玉鐘山上,那孩子瞧上去有心眼極了,定然是要來籠絡討好梁瀟的,卻不知到時候梁瀟會不會像對著她時那麼冷硬心腸。
她不安,腳步微頓,有了些想法。
梁瀟這般瘋癲,不過是因喪妻之痛,不如就告訴他姜姮還活著,藉此籠絡他,讓他乖乖聽自己的話。
但這個念頭尚未完善成形,就被崔太后給否定了。
且不論姜姮假死外逃,她是幫兇。就算梁瀟不與自己計較,把姜姮找回來,那不是更麻煩?姜姮心向新政,對梁瀟又有那般可怕的影響,若梁瀟被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到時候的局面只怕會比現在更糟。
起碼如今的他瀕臨崩潰,總會有可乘之隙,讓她伺機培養自己的勢力。
崔太后打定主意不說,步履沉重地往院外走,迎面正對上一人。
御醫給梁瀟開了些護心調氣的藥,梁玉徽親自在爐火邊盯著煎好,正給他端來,冷不防見到崔太后,忙要屈膝行禮。
膝蓋剛剛打了個彎,就被崔太后抬手扶起。
她看著梁玉徽,柔善一笑,道:「在西郊別館住了那麼久,怎得不常見你?」
梁玉徽眉間攏著傷戚,強顏道:「曹郎遭歹人暗算,昏睡不醒,我在照顧他。」
崔太后攙扶她的手一僵,眼底漾過些不自然的神色。
曹昀是被謝晉所傷,謝晉是受了她的驅使。
崔太后感覺冥冥之中,命運在戲耍她,讓她機關算計卻陷入孤立無援、危機四伏的境地。
幸而梁玉徽心思淺薄,又被傷憂佔據了心神,沒有察覺到崔太后的異樣,心不在焉聽她對自己噓寒問暖了一番,斂衽躬身送她離開,迫不及待將藥端給梁瀟。
梁瀟仍舊是那個瘋樣,每日要去買一包蜜煎櫻桃,隔窗對著虛空念念有詞,時而溫柔,時而嬉笑,彷彿那裡面真的住著個活潑嬌蠻的女孩兒,喜吃甜食,喜好言談,需得被人捧在掌心日日哄著。
如此又蹉跎了幾日,連崔太后都放棄徑直下山去了,日落黃昏時,小院子裡走進來一個人。
梁禎今年剛十四歲,幼喪生母,是被淳化帝的一個貴人撫養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