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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笑容一晃,梁瀟倏地明白了。
他覺得可笑,卻未曾點破,耐心等著檀月問過寒暖,溫和卻殘忍地道:「你來得正好,本王正要進宮面聖,你隨本王一起吧。」
檀月的臉色查德煞白。
梁瀟懶得安慰她,兀自負袖前行,漫然吩咐侍女:「你們給檀姑娘梳妝,給她備一輛馬車跟在本王的車駕後。」
榮康帝到底年輕底子好,昨天鬧過那一場,現如今已經沒事人似的半躺在榻上看書,神色閒適,絲毫為如茵傷心的樣子都沒有。
好歹同床共枕數月,那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前幾天榮康帝看向她的目光還溫柔得滴水,一轉身便能狠心下殺人不見血。
梁瀟不得不承認,賢德與否另說,他具有天生的帝王稟賦。
狠,真是狠,偏偏還狠得天真無邪。
榮康帝見到梁瀟,將翻動的書簡擱下,煞是疑惑地問:「他們都說皇兄下令處置瞭如茵,她好歹是母后送來的人,你如此不講情面,他日朕要如何向母后交代?」
梁瀟讓內侍給他搬了把扶椅放在龍榻前,他舒舒服服地坐下,輕掠了榮康帝一眼,不屑道:「一個宮女,處置就處置了,要什麼交代?」
他微頓,做恍然狀:「若是官家殺的,官家自然要去交代。若是我殺的,官家便可置身事外。」
榮康帝臉上神情微僵,隨即無邪笑開,一對梨渦淺凹,煞是純真:「堂兄,你這說得什麼話?她是朕的人,死在朕的崇政殿,朕就算想置身事外,那也不能夠。自打你把朕扶上這位子,在外人眼裡你與朕便是同舟而載,誰也離不開誰。」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兼情具理。
梁瀟將手搭在膝上,柔瀲光澤的鮫綃紗袖垂落,他傾身看向榮康帝,亦十分疑惑,慢悠悠地問:「可這宮女死後,內值司給她驗過身,正兒八經的黃花大姑娘,陛下口口聲聲她是你的人,莫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若當真有,也別與我客氣,儘管說出來,咱們該治就治。」
榮康帝一時不慎,叫口水嗆著了,撫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侍候在側的宮都監見狀遞上熱茶,被榮康帝揮手拒絕。
他咳嗽完,斂去一臉虛假天真,歪頭沖梁瀟眨眼微笑:「朕的龍元,可不能給這麼個細作。」
梁瀟覺得這孩子頗為有趣,才不過十六的年紀,心眼生得齊全,做起事來狠絕利落,兩相對比,辰羨那廝還在街頭遊蕩,跟只無頭蒼蠅似的,沒有半點破局良策。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看向榮康帝的目光愈加複雜。
這少年絲毫不懼地迎目上去,道:「可話又說回來,人到底是堂兄下令殺的,不管如何,太后的燕禧殿你總得走一趟。堂兄若是擔心,就讓顧大夫和你一起,他如今深得太后寵信,說話比你我都管用。」
借刀殺人完了,又開始挑撥離間。
梁瀟覺得假以時日,這孩子怕是要成精怪,唏噓之餘略有些欣慰,看著他像看著從前的自己,愈發寬容起來:「這事自有我來辦,官家無需憂心。只是後位虛懸,官家身邊沒人,才生出這麼些波折。臣今日把檀姑娘帶進了宮,官家若覺得龍體無恙,就起身更衣隨臣出去見一見吧。」
剛欠了大人情,榮康帝不能拒絕,十分乖覺地搭著宮都監的胳膊起身。
他鄭重穿上明錦海水朝崖十二章紋龍袍,戴折上巾冠,穿皂靴,闊袖垂至腳邊,雍容矜貴地走出寢閣。
榮康帝還在代地時曾見過幾回檀月,那時雖年幼,卻早熟,一眼看出這姑娘心性不定,外表溫婉賢良,實則浮躁得很,大約是自幼隨檀先生四處遊歷,對漂泊無依的日子過得十分不耐煩,渴望攀附強者,渴望庇護。
榮康帝一早就知道,她並不是合適的皇后人選,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