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第1/2 頁)
「剛峰公,看完了?」沈一石終於睜開了眼。
「看完了。」海瑞的目光直接沈一石的目光,「我冒昧問一句,你是個商人,雖有個六品頂戴也不過虛設而已,賑災並不是你的責任,你為什麼這麼做?」海瑞定定地望著沈一石的眼睛問道。
「我為什麼就不能這麼做?」沈一石坐在他的對面,毫不躲避,也望著海瑞的眼睛。
海瑞只望著他。
沈一石:「我是個商人,可我是替織造局當差的商人。朝廷叫我多產絲綢,我就拼命替朝廷多產絲綢。現在出現了災情,也是朝廷的事。浙江官府拿不出糧來賑災,我先墊出錢買些糧借給官府,幫了朝廷,也就是幫了自己。到時候你們也會還糧給我,我也不損失什麼。但不知我這樣說,海大人認不認可?」
海瑞:「改稻為桑呢?你把錢都買糧借給了災縣,買不了田改不了桑,怎麼多產絲綢?」
沈一石:「朝廷要改稻為桑也不是我沈某一個人的事。那麼多有錢的都可以出錢買田改種桑苗。還有百姓自己,有了糧今年也可以把稻田改種桑苗。到時候只要能夠把產出的生絲多賣些給我,讓我多織些絲綢出來,織造局的差使我也就好辦了。」
話說得如此入情入理,又如此切實可行,這大大出乎海瑞意料。有這麼一個人,又有如此識大體謀大局的胸襟,一出手竟將原來所有人都認為萬難自解的事真正地「兩難自解」了,織造局和浙江官府為什麼事先毫不與他商量?而這個人竟然也不跟官府通氣,這個時候突然一竿子插到底,親自將糧食給自己送來了!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簽借據吧。」沈一石不容他多想,「災情如火,六成半的糧借給你們,我還得去建德,將剩下的三成半借給他們。」
海瑞還是定定地望著他。
沈一石:「海大人要是還有疑心,我就把糧運回去。你給我寫一個不願借糧的憑據,我也好向織造局交差。」
筆硯紙墨就擺在桌上,海瑞點了點頭,拿起了那支筆。
門外,大雨還在下著。兩個管事一邊一個,手裡都整整齊齊地捧著一疊乾淨衣服,屏住氣低著頭站在門的兩邊。
羅龍文和鄢懋卿一邊一個,默默地站在嚴世蕃下方的兩側。
嚴嵩躺在那把躺椅上,雙眼失神地望著屋樑上方。紗帽依然整整齊齊地戴在頭上,上面還是濕的。袍服也依然穿在身上,上面也是濕的。
老父沒換衣服,嚴世蕃此時也只好穿著那一身濕透了的衣帽,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那麼多藩王,中宮還那麼多人,每年開支佔去一半。去年修宮殿,又佔去三分之一。國庫空了……國庫空了倒說是我們落下的。」嚴世蕃悶著頭說話了,「還說改稻為桑是替我們補虧空……」說到這裡,嚴世蕃在玉熙宮都沒有滴下的眼淚,這時流了出來。
嚴嵩還是兩眼虛望著上方。
羅龍文和鄢懋卿只是怔怔地望著嚴世蕃。
「你們說!」嚴世蕃站了起來,「這國庫到底是朱家的還是我們嚴家的?」
「來人……」嚴嵩突然喊了起來,接著是一陣猛咳。
羅龍文和鄢懋卿立刻奔了過去,一人抓住他一隻手,羅龍文用另一隻手穿過他的後頸把他扶坐起來,鄢懋卿用另一隻手掌撫著他的胸。
嚴嵩喘咳定了,虛弱地說道:「來、來人……」
門口的管事這才走了進來:「相爺,您老有何吩咐……」
嚴嵩:「拿、拿把刀來,交給嚴世蕃,讓他殺了我……」
聽他這樣一說,那管事嚇得一哆嗦,「撲通」就跪下了,羅龍文和鄢懋卿也是一驚,跟著在他身旁跪下了。
嚴世蕃也閉上了眼,提起袍子跪下了。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