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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倫多我們兩家住的只隔兩個街區。胖子每週來找老韓去酒吧看球,但我和小慧其實並沒有成為知無不言的好朋友,關係還不錯,不能說特別好,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有她的圈子,我有我的圈子。好朋友這事吧,還是隨緣。
小慧見我面第一句話:波波,我這次都沒帶低胸的裙子還有高跟鞋來。
我欣慰點頭:謝謝!
我們兩家在那邊幾乎週週見,所以也沒什麼好客氣的。韓玉問胖子好友發言的演講稿準備沒?胖子假裝沒聽見:啊?韓玉嘖了一聲。胖子拍拍兜:「能沒準備嘛大哥,這呢!我保證把你誇天上去。」
韓玉咳了一聲:實事求是就行。
小慧拉過我悄悄說:我建議你還是讓老韓檢查下他的稿子,因為我看了……
說著她壓低聲音,沖我搖頭努嘴:……不太著調。
所有賓客都被安置在一個酒店。婚禮前一晚,我公公在酒店附近的餐館請所有人吃全羊宴,目的是喝傻大家。他說好多人都互不認識,一起喝多就認識了。
我這邊幾個叔叔伯伯摩拳擦掌,說這是西北和北京在拼酒上的第一次正面交鋒。我表哥斯斯文文的,戴一眼鏡,和我信誓旦旦說:妹,哥不會給你丟人的。
我說那成,哥,其實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他說你說。
我說:明早他們接親要撞門,習俗是男方家的兄弟伴郎撞門,女方家的兄弟和伴娘堵門,我就你一個哥哥,你得幫我。
我哥推了一下眼鏡,說沒問題,放在我身上,韓玉哥哥弟弟都誰?
我指了指別桌人頭,這是他大弟,這是他大表哥,二表哥,小表弟……
幾位哥哥弟弟看我在說他們,立馬從位子上站起來和我哥打招呼。
其中韓玉大表哥是我哥的體型三倍大,他胳膊比我大腿都粗。握手時我哥眼鏡都差點被搖下來。打完招呼,我哥默默坐下,看我一眼,拿起酒杯悶了一口。
我和韓玉挨桌敬酒,喬喬扯我:你少喝點,明天臉腫。我說沒事兒。
別人敬我我就喝,有的拿白的,有的拿紅酒,有的是啤酒,我其實心裡也打鼓,我酒量是好,但架不住這麼混著喝。
前一晚的習俗是新郎新娘不能一處睡,於是晚上我找伴娘們去睡,還有喬喬小慧一起,幾個人住一個大套間。
韓玉被拉走時一直在背將進酒,人生得意須盡歡之類的。
我也沒好到哪兒去。人生頭一次喝暈了。這種狀態非常奇妙。神志還算清醒,但是情緒沒法控制。我們幾個坐著、躺著、要麼趴在巨大的床上聊天。
她們問我什麼感受?
我開始掏心掏肺,憶苦思甜:
「我從小有一個毛病:心裡藏不住事。如果你去翻我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畢業照,去看我從小到大出去玩的照片,會發現無一例外我的下巴上都頂著個大紅痘。我好鬱悶啊,其實我平時面板真的還可以。但是一到重要場合,一有大事情,那麼前一天晚上我就興奮得睡不著覺,無法淡定,第二天早上起來保準下巴那個紅包就頂起來。真沒轍。
所以定婚期前我真的好憂愁,我這人挺信這些有的沒的的,我覺得我的痘一定已經日夜兼程地在路上往我這裡趕了,它從不會缺席我人生中任何需要露臉的大場面。
我堅信我會在婚禮那天下巴長痘,就像我堅信我四十歲一定會彩票中大獎一樣。我高中時,我媽怕我早戀,花錢買通一個爺爺來給我算命。
他說:你早戀的話會有血光之災。
我說:多早算早戀?
這顯然超出了爺爺準備好的題庫,他拋給我媽一個「這得加錢」的眼神,咳嗽一聲開始瞎編:總之 30 歲之前不能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