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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是昏厥,看那臉色,分明是快不行了。家奴不敢去看小憐,驚魂未定地看著檀道一,「奴這就去請醫官?」
「既然一片忠心,讓她遂願吧。」檀道一垂眸,意態平靜,「給她一個滕妾的名分下葬,也不必知會官府了,還有父母的話,重重贈他們一筆錢,以保這輩子衣食無憂吧。」
那家奴鎮定地點頭——因為周珣之對檀道一另眼相看,他也對檀道一也特別的殷勤和恭謹,「郎君合會眼吧,這些事交給奴去辦。」他不敢去碰小憐,從旁邊廡房悄悄叫了兩名健僕將她拖走,還用袖子拭淚:「真是個忠義痴心的婢子……」
「你叫什麼名字?」檀道一看了看這機靈的家奴。
家奴忙堆起笑:「奴叫王牢。」
「王牢,」檀道一對他頷首,他實在太疲倦了,沒有再和王牢閒話家常,也沒理會牆上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徑直往床上一倒,「今晚別再叫我了。」睡意朦朧中他含糊說了一句。
王牢謹記檀道一的囑咐,將那些瑣事雜事都擋在了門外。而小憐撞牆自盡的訊息卻瞬間傳遍了全府,姬妾們竊竊私語,阿松充耳不聞,在靈堂上逕自想著心事。見天色漸晚,她回房將喪服脫了下來,對著銅鏡掠了一眼自己的容顏,起身出門,自馬廄裡牽了匹馬出來。
「夫人,」王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面指揮著人替小憐裝殮,不經意看見僮僕打扮的阿松,忙追出門將她叫住,「夜了,夫人去哪?」
「不用你管。」阿松踩鐙上馬。
王牢才見過小憐的下場,對檀道一是沒來由的敬畏,「檀祭酒睡了,夫人要出門,等明日稟報了再去,否則遇上巡夜的禁衛,被他們冒犯豈不是不好?」
阿松聽到檀祭酒這個名字,是格外的刺耳。她掣住馬韁,冷笑著瞥向王牢,「檀祭酒姓檀,不姓元,他是什麼人,我要向他稟報?」
王牢啞口無言,「那……夫人帶上侍衛奴婢?」
「滾開。」阿松輕叱一聲,策馬馳出幽暗的巷道。
薛紈孤家寡人,宅門冷清,尋常都是輪值之後就在衙署睡了,阿松在衙署外問了侍衛,又得知薛紈被同僚拉去樂津裡喝酒,她折道出了西陽門,來到樂津裡。
樂津裡臨靠大市,常有文人雅士通宵達旦地尋歡作樂,已經鐘鳴漏盡,仍有絲竹聲伴著煌煌燭光自窗格流瀉而出。阿松顧忌身份,悄然牽馬站在僻靜處,有穿官袍的人經過,她便別過臉去。
等了一會,她不耐煩了,索性走了出來,在明亮的燈光下揚起臉來,在視窗不時經過的身影中辨認薛紈的蹤跡。
席上酒客興致高昂地吟詩作賦,薛紈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只坐在陰影裡微笑。侍奴睜大眼睛找了許久,總算瞧見薛紈,笑著上前道:「外頭有個小子找薛將軍,小臉雪白的,頭髮烏油油的,像個娘子。」
眾人都知道薛紈家裡沒有姬妾,轟一聲笑道:「將軍又從哪裡惹來的情債?」
薛紈也疑惑了,放下杯箸,來到酒樓外,正見阿松滿不高興地擰著眉頭。薛紈有些意外,將她略一打量——精神抖擻的,全沒半點氣餒。
薛紈笑道:「你怎麼來了?」扭頭命侍奴牽了自己的馬來,往寂靜的道邊走去。
阿松跟在他身後,張口便道:「你殺了元脩?」
薛紈表情一定,轉過頭來,幽暗的夜色裡,他的眼睛又深又亮,「什麼?」
阿松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是你殺的元脩嗎?」
薛紈道:「不是。」
阿松一怔,暗自審視著他,「是你,」她篤定地說,「我知道是你。」
「噓,」薛紈道,「殺人可是砍頭的大罪。」
阿松從他手裡奪過馬韁,不偏不倚地盯著他。嚴冬已過,冰雪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