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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麼還是在並不安穩的夢裡看見了那個人,籠罩在她頭上二十五年的影子,在昏睡中也不放過她,她聽見武皇在喊「婉兒、婉兒」,一聲一聲全是誘惑。
武皇從不會這樣關心被下了獄的臣子,可夢裡的武皇蹙起的眉間寫滿了心疼,婉兒隱隱約約聽見她說:
「其實我也寧願,你沒有那麼愛我。」
「陛下!」驟然驚醒,就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
「婉兒!婉兒你醒了!」
婉兒循聲望去,榻邊坐著鄭氏和太平。
「婉兒,你可嚇死阿孃了!」鄭氏高興得快要哭出來,「我去叫太醫,我去叫太醫……」
婉兒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覺得胸口如火燒過般灼痛,想要撐起身子,卻只是簡單的動彈,就牽扯得悶哼一聲。
「別動。」太平忙扶住她,她蹙起的眉頭如夢裡的武皇一樣寫滿心疼,「你這個傻子!我就不該聽你的,我只要再去求阿孃,她一定會赦免你的!」
「太平……」婉兒心裡暖暖的,雖然艱難,卻還是握住太平的手,扯出一抹笑來,「如果不是這樣,我要如何割捨得下呢?」
從小就比太平老成許多的婉兒,從來沒有像這樣順從地依偎在她的懷裡過。太平從小就在幻想,什麼時候婉兒不再把她當妹妹看待,不再像她的哥哥們寵愛妹妹一樣寵她,她是公主,是理當保護喜歡的人。但其實,婉兒像極了母親,這個年長不到兩歲的姐姐常常如母親一樣庇護她,讓太平覺得從來都碰不到她跳動的真心,越發覺得那是個遠在天邊的人,而不是實實在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
可如今,婉兒在她的懷裡,是她跪了一夜救回來婉兒的命。
婉兒環顧室內良久,終於把目光定在梳妝檯上,輕聲請求:「太平,給我個鏡子吧……」
太平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她盯著婉兒額頭上那個醜陋的「奴」字,心裡有些害怕:「婉兒,你……」
「沒事的。」婉兒倒寬慰起她來,微微笑著再次請求,「我想看看。」
那種眼神沒有人抵擋得了,太平只好拿過鏡子,遞給婉兒,扶她坐起身來,鏡子裡映出一張蒼白的臉,額頭上的刺字赫然顯現,竟成了這張美麗的臉龐上最引人注目的印記。
婉兒眸子微顫,對著鏡子,久久不說話。
太平更害怕了,從背後伸手攬過她,就勢把鏡子摘走,婉兒的手定在空中,神思好像與世隔絕一般。
「一點印記並不能打破婉兒的美,婉兒在我心裡,依然是在水一方的佳人……」太平徒勞地安慰她,心裡卻沉重不已,武皇要踐踏不忠臣子的尊嚴,就算是拉到宮門口廷杖,也比這黥面之刑要好。婉兒久侍在武皇身邊,二十五年沒有婚嫁,不知有多少人傾慕於她,這位才華與美貌並舉的內宰相與女皇帝一樣亙古未有,武皇應該十分明白,毀掉她的容貌,對一個女人,尤其是在朝堂上獨當一面的女人來說,不啻於毀掉她的一生。
然而武皇選擇這麼做了,用最殘忍的手法,對她最鍾愛的婉兒下手,竟然毫不猶豫。被效忠二十五年的人這樣傷害,太平害怕沉默的婉兒想不開,埋在她的頸窩,抱著她的手越收越緊,生怕一個放手,就再也不能挽回。
婉兒任她抱著,閉上眼悽然一笑,出聲喚:「宜都。」
「才人。」宜都忙跑過來。
婉兒冷靜地吩咐:「取一根針來。」
宜都不知何意,抬頭看主人篤定的眼神,只得應了一聲:「是。」
躺了這麼一陣,身子好像也沒有那麼疲軟了,婉兒偏過頭就能碰到太平的臉頰,溫暖的氣息就拂在太平的臉上:「太平,扶我去那邊吧。」
看她這麼堅定,太平心知拒絕不了,於是小心地把她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