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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任她抱著,太平沒有看見她的悽然一笑,只聽見若隱若現的聲音:「太平,也許你說得沒錯,是我看錯她了。」
終於把她說動了嗎?太平抽噎著放開她,扶住她的肩對坐,緊盯著她即將被刺上印記的額頭:「我再去求她!左不過再跪一夜,婉兒這張臉怎麼能留下醜陋的印記!」
太平又起身要走,婉兒卻再次把她拉住,太平愕然回頭,覺得詔獄昏暗的光線裡,略顯病態的婉兒竟比平常還要美。
「不必了。」婉兒的嘴邊噙著笑,輕鬆地說著,彷彿要受刑的不是自己,「也許那會是一個重生的印記。」
「婉兒!」她動身那樣快,太平伸手去抓不住浮動的衣袖,小窗上透下的那縷光照在她的手上,抓不住,透過指縫,灑在地面的血痕上。
是聖潔的光被玷汙,還是那些見不得人的汙漬得到了聖潔洗禮?太平痴痴地盯著自己的手,那縷光從指縫中溜走,婉兒的衣袖也似這樣滑過她的指尖,好像這是個從來都留不住的人。
「婉兒……」太平回過神來,撥開跟隨自己的人群,往行刑的地方去。
太平衝到門口,眼睜睜看著獄吏手裡的刀刺進婉兒的額頭,血順著臉頰淌下來,忍受極大痛苦的身軀劇烈顫抖,而她竟然在笑。
漫長的黥面之刑,血蔓延到嘴角,她笑得如地獄裡的惡魔。
是重生!她要以最大的代價,徹底捨棄過往的執念,迎來涅槃重生!
攔住公主的人群散去,太平忙上前去,鎖鏈一被解開,失去知覺的婉兒便順從地倒在她的懷裡。懷裡的人滿臉的血痕,額頭上赫然一個「奴」字,太平咬緊牙關才能剋制住想要殺人的自己。
「婉兒,我帶你回家。」
鬧得沸沸揚揚的魏元忠的案子,以魏元忠被貶為高要縣尉而作了結,武皇貶放了包括弘文館學士在內的一批大臣,卻幾乎沒有動刀子。唯獨上官才人忤旨當誅,皇帝念其忠心,愛其才華,改判黥面之刑,開恩不殺。
多麼冠冕堂皇的恩典!
守在凝華殿的太平沒空理武皇的「恩典」,抹去臉上血汙,額頭那樣明顯的一個「奴」字十分扎眼,那是武皇為她打下的,最恥辱的烙印。
婉兒依然昏睡不醒。詔獄不是人待的地方,太醫說,陰氣已經侵骨,更加上受了大刑,往後還要多加調養。
和她一樣要多加調養的是太平,太平不肯走,每天就坐在婉兒榻邊,一句話也不說。
「公主。」鄭氏端著水盆過來,從剛開始的為女兒著急,變成為這傻公主著急,「公主快去歇歇吧,兩天不合眼,人可不是石頭做的。」
「人不是石頭做的,阿孃的心怎麼就是石頭做的呢?」太平疲憊不堪,話說得恍恍惚惚,扭頭看向鄭氏,朝她伸出手。
鄭氏心領神會,把水盆放到几案上,擰乾帕子,遞給太平,然後看著這位從沒伺候過誰的公主,小心地為睡得並不安穩的婉兒擦去臉上的虛汗。
「陛下……陛下……」婉兒的夢囈裡依然只有她,太平握緊帕子的手一滯,心裡揪疼得厲害。
夜裡宮中開了宴,武皇卻幾乎未曾展顏,把熱鬧的長生殿拋在腦後,悄悄離席到了九洲池邊。
池畔亮著燈的那座宮殿,武皇怎能不認得?夜涼如水,武皇拉了拉外披的錦袍,依然有些冷。
「陛下。」跟著的老舍人看出武皇的心思,「要不要老奴去凝華殿通稟?」
「不必了。」武皇立刻制止,抬頭望一眼掛在夜空中的月亮,算算又是十五了,一輪圓月清澈皎潔,武皇望月良久,又把目光投向月下水畔的凝華殿,終於忍不住,吩咐道,「隨我逛逛吧。」
武皇沒有帶別人,只跟著一個老舍人,信步便來到凝華殿外,殿內的宮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