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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我舉至眼前,輕聲謔語:「青兒這是替為夫著急擔憂嗎?」
我心焦如焚,他卻在此調笑戲耍。想及自己編織的那一套謊言,雙目怒瞪,又怕被幾步開外的朱雀神君聽了去,小聲咬牙切齒:「我怎的當初這般沒眼光,選了你這條傻龍?那崑崙神鏡乃是你命脈所繫,裡面……」裡面大約也存著他的一魂一魄,但這話卻不好再說出口,又怕激得他失了理智,做出不當舉動來,心中當真柔腸百結,千般為難,幾乎急得滴下淚來。
他已不似舊時,還能記得從前情份,且能對我百般容忍寬縱。如今不過是念著我編與他的那套謊言,方才由得我指手劃腳。腦中靈光一閃,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低頭垂淚:「三郎有所不知,我與你……春風幾度之後,近日方才察覺已珠胎暗結。青鸞雖沒皮沒臉,但也不能眼瞧著這孩子沒得爹爹疼吧?」想及自己年幼之時百般心酸,只恨不得此刻能拿鳥爪撫肚,作出裡面真有塊肉的情狀來。
偷偷抬眸去打探他的神色,但見他面上一片酡色,心中大奇:難道這條傻龍害羞了?但細一打量方發現,他面色古怪,似憋笑憋的極為辛苦,難道是聽聞自己要當爹爹,又不能在人前作出開懷暢笑的模樣來,所以才忍得這般辛苦?
我拿鳥喙輕啄他的手心,柔聲苦勸:「三郎再是這般高興也是枉然。若……若你不能將那崑崙神鏡搶了回來,出了意外,我便與肚裡的孩兒也不活了……」
那廂裡,鮫王與凌昌正唇槍舌劍,各自亮了法器,鮫王仍是紫陌。他卻低聲問我:「青兒說的,可是真的?若為夫……為夫有了不測,青兒也不肯獨活?」
他如今雖傻了些,前事盡忘,但待我之心昭昭可鑑。我閉了閉眼,想起初見之時,碧浪潮波之中那風儀雅雋的男子,如今雖知他非當日那般奪目,褪去了那層耀眼光華,這條傻龍卻如鐫刻在我心版之上,再難剝切下來。
我腦中如萬波奔湧,一時裡是修羅王爹爹慈愛的眼神,一時裡是面前這傻龍言笑晏晏,只覺失去了這些,世界便如荒漠,再無值得留戀之處。如今做不到兩面周全,總不忍教他們其中一人傷心,心中愁苦彷徨,無奈掙扎,緩緩道:「活下來,怕也是痛不欲生!」
他低低道:「青兒倒從來不撒謊。這話也真實誠。」語中溫柔款款之意令我動容,彷彿回到兩情相悅的日子一般。
我只是,從前對他不撒謊罷了。如今這一切,情真意切,但謊言相伴,也許將來一日,他回想起來,將這些情意也當作了謊言,也不一定。
心中苦澀,卻被他小心塞回領口去。探出腦袋來瞧,他已如大鵬掠起,縱身一躍便立在了凌昌的雲頭之上,笑道:「二弟這寶器好生眼熟,不如拿來王兄瞧瞧?」
凌昌哪裡肯還?急忙念起咒語,天地頓時昏濛,這鋪天合地的黑暗之中,唯有一束紫色的熾光衝破迷霧,向著雲頭之上射來。
耳邊有兵戈之器交響,我緊張的伸出爪子去抓岳珂的領口,衣甲生寒,低頭去瞧,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穿起了亮白銀甲,身後朱雀神君赤色衣甲火雲騰繞,玄武神君漆黑鐵甲與夜色漸融。
腳下怒波騰湧,浪尖之上穩穩立了兩人,一樣的寬大鮫袍,一樣的海藻般長發,我定睛去瞧,其中一人乃是鮫王,另一位,正是離光。
我窩在岳珂的懷中,只覺四面海風撲面,令人魄寒。紫陌的熾光投進了崑崙鏡的漆黑蒼茫之境,耳邊風聲挾帶了凌昌的笑語:「王兄,你這面鏡子倒是好用得很!」一面催動那神鏡。
鏡後忽然湧起柔光,那對雙棲的鸞鳥漸漸脫鏡而出,先是爪子,再是雙翅,最後便是那交頸高昂的頭顱。半空中焦雷巨響,一聲接著一聲,這洪荒天地似乎都隨著這焦雷而抖,雷公電母執起法器為天界助威。銅錢大的雨點砸了下來,澆濕了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