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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請女史來, 並非殿下的意思,殿下約摸一刻鐘前才醒。老奴先前也不知情, 見著藥了,才知道是請了人來,恐怕是……」餘善頓在這裡,含糊地避開提及獨孤行寧, 接上另一句話,「不過, 老奴腆著臉說一句,算是上天眷顧。原本聽聞要取心頭血才能醫,殿下仁善,又心軟, 故而一直不肯用這個方法, 拖到如今,差點保不住性命。卻沒想到,竟是取腕血也成。殿下甦醒, 女史只傷了手臂,是好運氣,沒犯下彌天大錯。」
他在皺紋橫生的眼尾擦了擦,抹去那點滲出的眼淚,「否則,害了女史,也要成殿下一輩子的心病。陰差陽錯,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餘善說得老淚縱橫,真心實意地為沒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而感謝上蒼,如願卻只是眉心抽動,片刻後,說:「依餘管事的意思,難不成還要我感謝殿下仁善,放我苟活到今天,再感謝太醫手下留情,沒一開始就剖我的心取血?」
餘善一怔,慌忙解釋:「不是……」
「還請餘管事記住,若不是您口中那位『仁善』的攝政王,」如願抬起兩條被紗布緊緊裹住的胳膊,「我連這兩手臂的傷都不會有。」
她抖開割裂的袖口,忍著摩擦紗布時的刺痛,一氣扯落兩邊袖口,「請餘管事指路吧,我要回家了。」
餘善沉默片刻,扶穩柺杖:「先請女史,去見見殿下。」
「好。」
如願答得乾脆,餘善剛稍舒一口氣,女孩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要是我不答應,恐怕今天是走不出王府吧?」
她閉眼冷聲,「請帶路。」
主屋在更遠些的區域,坐北朝南,從飛簷翹角到怪石松竹,處處都透露出因皇權眷顧而來的莊嚴肅穆,相伴的就是壓抑。主屋前後來往的侍從更多,更嚴肅也更伶俐,從成隊的侍女中間過去,如願只覺得胸口滯悶。
屋內卻出乎意料地空曠,門窗大開,竹簾垂落,除了必要的擺件傢俱以外沒有別的東西。穿過分割空間的屏風,地毯正中放了一張長桌,桌上壺盤俱全,甚至還有水果和甜點,儼然能開個小宴。
地毯盡頭則是層層挑起的簾幔,只留最後一層紗狀的猶然垂落。後方榻上的身影落在紗簾上,修長挺拔,披著漫捲的長髮,恍惚如同仙人留影。
應當就是王府的主人了,但如願心裡有氣,既不行禮也不問安,只往地毯上一坐,等著聽這位攝政王能說出什麼屁話。
是像客房裡那個太醫一樣,腆著臉說莫名其妙被擄來切成扣肉是她的福分,還是像餘善那樣試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或者乾脆像獨孤行寧一樣,居高臨下理所當然,等著她叩謝留她一命的天恩?
如願構想簾後的攝政王會說出什麼,撕著破碎的袖口想該怎麼不卑不亢地回擊,簾後傳出的第一句話卻和她的設想截然不同,很短,聲音沙啞而虛弱,一聽就是剛從重病中緩過來。
獨孤明夷說:「抱歉。」
如願反倒一愣:「……什麼?」
「抱歉。」隔著紗簾看到那個纖瘦的影子,獨孤明夷簡直是心如刀割,「我並非為我自己開脫,我之前確實不知情,既不知道有人因我的毒被擄來,更不知是你。非我所願,但因我而起,確是我的過錯,」他低下頭,發梢在榻上蜿蜒如流水,「抱歉,抱歉。」
本以為是稱孤道寡的腔調,一開口卻連驕矜的自稱都沒有,再三致歉,語氣輕柔舒緩,濾去那種昏迷乍醒的沙啞和虛弱,或許能有娓娓道來促膝長談的動聽。如願不好意思懟個重病纏身的病人,只問:「先前我剛醒時,有個侍女,說已通知我父母了,是真的嗎?」
「是。我清醒的時間不長,得知是你,只能先命人去告知令尊令堂,以免他們再生憂慮。」獨孤明夷說,「眼下我的模樣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