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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傅恆和瀟湘已經退了出去，空蕩蕩的御書房又只剩下皇兄一人。我抹著眼角未盡的淚水，渾身微顫，為了鎮定下自己的情緒，我發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咬到下嘴唇發青發紫，但沒有一點痛楚的感覺。我不僅唇麻木了，就連心也麻木了。

御書房的門簾子一閃，一個身影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緩緩踏入，英姿煥發，倜儻不羈，如星光般閃光的眼睛，機敏而睿智。我頓時呆若木雞，怎麼會是他？

試探（三）

&ldo;你就是紀昀？&rdo;皇兄雙目微眯，凝神注目。

紀昀不卑不亢的回答在皇兄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前不露絲毫的怯意。

&ldo;你好大的膽子！&rdo;皇兄冷哼一聲，突然抬高了聲音，將一件物事擲在地上。

我看不清那是什麼，只見紀昀稍稍彎腰將之撿起，兩條濃眉蹙起來擰成一個疙瘩，忽笑道：&ldo;皇上召見紀昀就是為了這事兒嗎？&rdo;他薄唇微抿，揚起眉毛緩緩道來，&ldo;紀昀在陳詞中已寫得非常清楚，劉家三兄弟，這家老大是賣炮仗的，不是驚天動地門戶嗎？老二是集市上管斗的，成天&l;一斗，二斗……&r;地叫，稱為數一數二人家也還妥當。老三是賣燒雞的說他是先斬後奏也未為不可？紀昀才疏學淺，皇上您英名神武，雄才大略，若是有更應景的春聯還請您指點一二。&rdo;

我一下蒙了，這件事情不是早在半年之前就已塵埃落定，皇兄今日為何又要舊事重提？

皇兄但笑不語，忽然話鋒一轉：&ldo;紀昀，你欺君犯上，目無朝廷，本該立刻將你拿下交於刑部議罪，但朕看你尚有幾分文采，也是朕愛才心切，只要你能對出朕的對子，此事就此作罷，既往不咎。&rdo;

我在聽到前一句話的時候額上直冒冷汗，心也險些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但在看到皇兄似笑非笑的神情後，我恍然大悟，瞭然於心。皇上是在想方設法考校紀昀的才學，只不過這樣的時機在我看來並不是十分恰當。

紀昀揮動衣袖欣然應允：&ldo;請皇上出題。&rdo;恭敬又不失自信，我啞然。他的身邊似乎總是少不了對子，當初爹是這樣，傅恆是，紅毛羅剎人是，現在就連皇兄也是。

&ldo;你聽好了，縣考難，府考難，院考更難，當個秀才不易。&rdo;皇上略一沉吟出了一聯。

紀昀不假思索道：&ldo;鄉試易，會試易，殿試也易，中個進士何難。&rdo;他意氣風發，自然沒有將小小的秀才看在眼裡，他自恃年少才高，便對了這樣一副抒發志向，表明心跡的對聯。我暗道不好，他雖是志在千里，可是為學之道，謙虛嚴謹，切忌恃才傲物，他的狂傲在皇兄眼中也許會更添反感，弄巧成拙。

&ldo;呵，好小子，真夠狂的。&rdo;皇上尚未開口，太后在我身後低聲嘟囔了一句，我心中有種複雜的情緒湧現，說不清又道不明。

皇兄臉上看似平靜無波，喜怒不辨，他又不露聲色地往我這裡看了一眼。我犯了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就在這簾子後頭，而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給我看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皇兄不怒反笑地誇讚道：&ldo;對得好。&rdo;這一切全超出了我的預計範圍，我直犯嘀咕，形勢像是朝著皇兄掌控的方向步步前進。

紀昀謙虛道：&ldo;皇上謬讚，紀昀愧不敢當。&rdo;我欷歔不已，現在知道謙遜了，早幹嗎去了。

皇兄嘴角浮上一絲狡黠的笑容，他和顏悅色道：&ldo;紀昀，明年的鄉試你可有把握？&rdo;

&ldo;紀昀有十足十的把握。&rdo;這一回答，又恢復了其倨傲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