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戩 (十三)(第1/2 頁)
荀況的問話對於鞠子洲,並不算尖銳。
甚至他的發言本身,透露出來的,對於儒家的悖逆,比鞠子洲本人要激進得多。
他幾乎是指著孔丘的鼻子在罵了。
然而,沒有任何人覺得荀況罵的不對,罵的不好。
荀況自身的身份、地位、能力擺在那裡,有什麼人比他更有資格評斷儒家呢?
鞠子洲聽到荀況的話,也忍不住有些吃驚。
因為荀況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如此,他的話,便是給儒家蓋棺定論。
思考片刻,鞠子洲緩緩開口:“荀夫子如此說,難道不就是承認了,孔夫子所選擇的是錯誤的嗎?”
“老夫的確有這個意思!”荀況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那麼,先前的問題,還有存在的意義嗎?”鞠子洲問道:“你自己都否定了儒家,認為它是錯誤的,是沒有實際使用意義的,那麼還有什麼談論的必要呢?”
此大爭之世,沒有使用意義的學派就會消亡,這是不消說的。
鞠子洲很好奇。
荀況自己都在否定儒家學識的能力,那麼這一脈沒有足夠的能耐教給人的學派,就會被人們拋棄掉。
荀況自己在稷下學宮多年,理當知道這一點。
那麼,他為什麼要這樣承認呢?
“我只否定了儒家之中,孔夫子過去的選擇!”荀況神色淡然。
“願聞其詳。”鞠子洲一拜。
“世道在變動。”荀況回禮:“過去,天下數百家國,夫子周遊列國,所行道路,遠途不過六七百里,所見之君,治人不過一二十萬。”
“軍隊征戰,不過數百人之戰,而夫子帶群賢,猶被亂兵困縛,險些餓死。”
“世人所謂三百群賢,三十六人猛士,不過面上貼金,口中溢美,不知所謂。”
“夫子當時所見,還只是天下亂象初顯,諸侯雖有戰爭,然而百十年間,戰死者不如今日一年之間多;十國之眾,不如今日一國多;百君享樂,不如今日一君多。”
“當時所謂‘禮崩樂壞’,雖然者,大勢明顯,然則應以周禮,教以道德,還勉強算是可以應付。”
“在當時,大家沒有求變化的經驗,也根本想象不到周禮之外的事物。”
“並且,周禮在當時是有著深厚的根基的。”
“儘管已經逐漸失效,卻也是當時人們的共識。”
“在那個時候,孔夫子提出要恢復周禮,應對亂象,達到天下大治,讓他自己也從一介貧士,轉為上卿,是合情合理的。”
“在那個時候,提出要恢復周禮,算是順應大勢。”
“因為當時,真的是有那種可能性的。”
“然而最終沒有恢復。”
“沒有恢復者,變化麼!”
“變化產生在孔夫子甚至都看不到的地方。”
“君主心思變了,家國徵稅多了,有能之士多了……道德毀壞,周禮因為沒什麼用處,於是也就退出了人們的共識。”
“它不再具有恢復的可能性了!”
“或者,更具體一些說,過去的‘禮’和過去的‘道德’,不再具有規範世道、恢復安定,實現天下大治的能耐了!”
“周禮是應對少數人的禮,應對不了人多的局面。”
“孔夫子在人還並不那麼多的時候提出恢復周禮,是順應大勢。”
“那麼如今,在周禮這種東西與大勢悖逆的時候,再去恢復它,就是悖逆大勢。”
“相反的,從中汲取可以適用於人多的時候的東西,變革制度,創造出新的,屬於我們當下的‘禮’,才是順應大勢。”
“儒者過去,孔夫子雖然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