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桃木劍(第1/2 頁)
破爛成這樣,居然都沒碎,朝暉盯著桌上的桃木劍嘖嘖兩聲。
無煒摸摸腦袋,不知道怎麼打破尷尬,他和卓三凡沒想到在東北會耗上半年之久,關鍵是人家師父折在了營州的無名老林裡,能帶回來的不過是一副衣冠和一把桃木劍。
卓三凡捋捋花白的鬍鬚,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極不文雅地吐掉茶葉。
“敢問兩位師叔,家師走時,受罪與否?”朝暉輕撫裂痕斑斑的桃木劍,開口詢問。
“受罪與否我無法感同身受,回答不了你。他神魂受創昏迷不醒,於夢中故去。”卓三凡答道。
怕不是神魂受創,而是到點了被地府收了魂,竟然還有時間給我留信。朝暉在心中暗想,面上卻掛上柔和的微笑,拱手感謝兩位前輩千里送劍。
三人東拉西扯地聊了一會,卓三凡便主動起身告辭,朝暉送兩人到校門口,直到他們上車才轉身離去。
“這孩子有些冷啊,承朝沒了也不見她傷心。”無煒慼慼然地說。
無煒其實很想跟朝暉說說承朝此行的過程,朝暉卻止住了他,認真地問:“若晚輩此時去尋師父隕落的根由,遇見禍首,是否有一敵之力。”
無煒梗住,他們三人折了最有能耐的一個,剛成年的黃毛丫頭去那純屬白送。
“既如此,那就請師叔再等晚輩些時日,待我長點能耐練些本事,時候到了自然會登門拜訪,到時請您二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朝暉看他神情便知答案,於是淡淡地說道。至於長本領到什麼地步,老頭自己是沒法通知我了,師祖還可以期待一下。這老人家也不嫌累,一趟一趟地往返於陰陽兩界,話說地府都不管麼,上頭有人有關係就這麼隨便麼。
師徒倆都是怪人,這是無煒下的斷言。
不見傷心,卓三凡不接他話茬,只看著窗外的街景沉思。心如果真傷了,她不說,外人又能從何探知。承朝遺言竟然只是讓他記得發資訊,加逗號只七字,看在卓三凡眼裡卻是道不盡說不清的悽苦。
上清苦,最後免不了一脈單傳。承朝苦,明明是有機會見最後一面的,卻無知無覺地在小縣城的醫院裡撐了兩個月;孩子苦,被瞞了整整兩個月,連師父葬於何地都不能隨意知曉。
說是祖訓,狗屁的祖訓。
宿舍內,小黑趴在朝暉的腳下,狗尾巴左搖右晃地擺動。
朝暉用油給桃木劍做保養,劍身看上去悽慘得很,實際也沒傷筋動骨,就是不像以前那樣有光澤,平添了幾分王霸之氣。
果然,男人,不是,寶劍就是需要有疤痕。
等油被劍身吸收,朝暉隨手甩了個劍花,劍鞘估計是掉在東北老林了,讓她再花時間做上一個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沒空。將劍放在一旁陰乾,朝暉的目光停在卓三凡他們帶來的承朝貼身衣物上,進屋拿出針線盒,將衣服裁成了細長布條。待油幹,朝暉拿起布條開始纏劍。
一圈繞一圈,像木樁上的年輪。
四歲,對她露出一口大白牙;五歲,給她笨手笨腳地剪頭髮;六歲,帶她滿山遍野地瞎跑;七歲,為她種上滿院的小花;八歲,坑她夜半下水;九歲,教她不若人間活百年;十歲,逼她天天扎馬步;十一歲,誑她沒日沒夜地修習道術;十二歲,帶她觀洱海賞蒼山;十三歲,領她第一次近距離觀摩合法盜墓;十四歲,丟她獨自在深山尋湖;十五歲,幫她請了人生中第一位輔導老師;十六歲,傳她第一套道服和道冠;十七歲,送她到車站從此一別。
布條剛好繞了十三圈,人生剛好走了十三年。
如今自己將滿十八,正式成年,可這第十四圈,卻再沒機會繞了。
將纏好的桃木劍放入劍匣,朝暉突然有種收拾家當的衝動。她走進裡屋,將所有東西鋪滿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