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魂不歸(第1/2 頁)
朝暉猛地抬頭看向男人,紙上的筆跡太熟悉,她總嘲諷字跟人一樣風騷,現代社會了還喜歡寫毛筆字。
什麼意思,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師父能陪我到何時?”
“陪你到歸期至。”
好多話好多回憶在腦子裡打轉,讓她頭暈目眩,甚至有些噁心。嘀嗒出現在身側,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一言不發。
朝暉紅著眼側頭看他,一字一句地問:“你早就知道了?”
嘀嗒沒回答她的問題,見她不再打晃,伏地埋頭跪拜,他是鬼物,連心都沒有更別提眼淚這種東西。承朝出事他確實早有察覺,只是不知嚴重與否,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欺瞞之事他自當領罰。
不是說至親離世,必然心有所感嗎。雖然不是血肉親人,但相依為命十三年,這天地間再沒有比承朝更親近的人了,怎麼一點警示都沒有呢。
朝暉閉眼片刻,然後跪下拱手,輕聲詢問:“請師祖明示,師父葬於何處。”
玉承嘴唇微啟,有聲音在耳邊響起:“營州,天地為墓。”
“人禍還是天災。”朝暉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墓前分外明顯,透著絲絲淒涼。玉承卻不再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上清祖訓,師隕徒不可究,皆為命數不可求。師父既然身死道消,這上清自然由徒孫做主,今天在此敬告師祖,之後亦會開壇敬香上告道尊及列祖列宗,朝暉此生一為查血親慘死之因,二為尋恩師殞命之由,三為了結地府與上清季氏千年協議,不死不休。”
朝暉言罷對著玉承三叩首,她磕的實在,頭骨與地面相撞的聲音清脆得令人發顫。
天魂歸天道,地魂歸祖墳,生魂歸地府,但是上清的傳人,尤其是季氏祖宗承下地府契約之後,天魂便直接散入天地,不入族譜地魂沒有祖墳可歸就地也散了,生魂倒是歸了地府,卻是無止境的當差,不入輪迴。
魂不歸,魂不歸,承朝偶爾喝醉,嘴裡唸叨的就是這三個字。
朝暉知道他的私事是什麼,奔波半生,承朝求的不過是機緣,能夠斷了這份契約,讓上清不限僅傳季氏族人,讓未出生的孩子不必踏進這命定的劫數。
“狂妄。”清冷的男聲傳入耳朵,朝暉抬起頭看著玉承。
“我上清一脈單傳,自第七代傳人季聽泉始,與地府簽下契約,發誓護衛人間正道,哪怕人丁單薄,必保道統傳承,季氏不滅,道門不消。千年來兢兢業業,到弟子這兒,整整三十六代,師祖,您是季家祖宗,該知道是多大的代價。”朝暉冷聲回答。
嘀嗒伏在一旁,聽得心中嘆息,三十六代傳人,意味著三十六個絕戶,上下數三代是要死絕的。
“您說我狂妄也好,不知天高地厚也罷,除非地府陰司來索我魂滅我魄,此三件事我誓要辦到。若是天要絕我,我便反上一反,若是地要滅我,我便鬥上一鬥,左右魂不歸,還不如肆意地活一回!”跪在地上的女孩聲音清朗,嘀嗒覺得渾身發冷,您這是要欺師滅祖啊。
玉承卻笑了,他的面目在朝暉眼中逐漸清晰,最終完全顯露出來。不似承朝一雙星目,反而是嫵媚的丹鳳眼和柳葉眉,高挺的鼻樑搭配薄嘴唇,俊俏的五官襯在瓜子臉上,若稍加妝飾,禍國殃民。
承朝入門時玉承不過剛成年,做了十年師徒便緣盡於此,玉承死時不到而立,是真正的英年早逝。他的死因承朝肯定查過,但迫於祖訓沒能有所作為,朝暉每次聽承朝帶著悔意念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老頭死於非命,別說一個祖訓,刑法都攔不住我報仇。
“你不像他,像我。”玉承的聲音這次是真切地從嘴裡發出來了。
“您希望我像他嗎。”朝暉跪坐,端正地將捧著黃紙的手放置於膝上,一副聆聽教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