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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書頁翻到背面,上面以楷書端正寫著‐‐&l;林姓商人有一兄,善丹青,性豪爽,深為尹兄所喜,常把酒言歡。&r;軒窗半敞,我對著窗外瀝瀝石路,橫雲漫度,心想,大概知道林姓商人是誰了。可那日聽林清泉的話他似乎與父親有過幾面之緣,父親為何不直接在日誌中以名姓相稱,而要稱他為林姓商人。
我將這一本日誌單獨拿出來,準備等懷淑來了之後與他商議。
日暮西斜時,紅纓還沒有回來,倒是懷淑前一步到了山上。他抱著一個大約兩三歲的孩子,領著方遠急匆匆而來,四處找紅纓,說是這孩子病了,高燒不退,讓紅纓給看看。
我亦有些著急,望著孩子被燒紅了的臉頰,忙說:&ldo;紅纓下山給人看病去了,要不快去找別的郎中吧,別耽誤了。&rdo;
懷淑踟躕了片刻,將孩子塞到我懷裡,說:&ldo;你將景沐看好了,我下山去尋一尋紅纓,若是我們走岔了她先回來,務必讓她先給孩子看病。&rdo;
我微愣,低頭仔細端看懷中孩子,輕聲問:&ldo;景沐?&rdo;
懷淑點了點頭:&ldo;曄弟的兒子,自康王一家被處斬後我便將他藏在洛州的道門分教雪晴館中。&rdo;
在一旁急得不停繞步的方遠忍不住,催促道:&ldo;掌道,咱們快些吧,晚了怕景沐受不住。&rdo;
懷淑傾身上前,安慰似的撫了撫我的胳膊,才反身同方遠一起快步下山。
等他們走遠了,我低頭看這孩子,臉頰燒出了桃花紅色,雙眼緊閉,延出了兩道極長的眼線,這樣看上去應該與潤兒有些像吧。我拿不準,因潤兒的長相在我的腦中已有些模糊了。
來芷蘿山這麼久,懷淑第一次抱景沐上山,看他的神情大約是怕我觸景生情吧。
裹在錦衣裡的孩子像是很難受,低啞著嗓子嚶嚀了一聲,白嫩的小手攥成拳,綿軟無力地抬起又放下。我將他放在床榻上,用錦帕沾了些冷水給他擦遍了全身,臉色稍見好轉,便聽竹寮外傳進紅纓罵罵咧咧的聲音。
&ldo;你別拽我了,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就能醫活了。給那富商兒子看病已是累極,還要聽你使喚……&rdo;
我忙將床榻邊緊挨著景沐的位置讓出來。
紅纓臉上滿是疲倦之色,將手搭在景沐細小的手腕上,過了一會兒,緩慢起身,滿臉幽怨地看向懷淑:&ldo;只是平常的風寒,你帶他去看尋常郎中都是能治好的,小題大做。&rdo;
懷淑將臉上的烏金銅面具摘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甚至於還擦了擦額角淌下的汗水,溫聲道:&ldo;有勞紅纓替他開藥,我會帶回去仔細照看的。&rdo;
紅纓出去將玲子叫了過來,低頭囑咐了一番,又回來,輕輕一笑,調侃道:&ldo;這又不是你的孩子,這麼緊張做什麼?&rdo;
懷淑清潤的面容浮掠出一抹淺淡的哀傷,極為憐憫愛惜地看著景沐,喟嘆道:&ldo;他是個可憐的孩子,本不必受這份罪的。&rdo;
&ldo;打住。&rdo;紅纓擺了擺手:&ldo;人吃五穀雜糧,生老病死都是常態,就算他現在長在金尊玉貴的康王府,誰也不敢保證不生病,不遭罪,你能養著他已是仁至義盡,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rdo;
懷淑默不作聲,我卻有些詫異,紅纓竟連這孩子是康王遺孤都知道,她與懷淑的關係真的這般親密毫無保留了嗎?
說話間玲子已將煎好的藥端進來,懷淑將粗瓷碗接過來,彎身坐在塌邊,緇衣軟裙緞潑灑了一地,遠山浮繪的水墨如浸在霧中,原來已遲暮,而屋裡又沒有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