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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還有另一個令我不安的因素。從他把棺材降下來時對我的那一笑開始,到他撫摸棺材內壁的動作,他始終帶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情。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航海艙他不是隨便選的,我必須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我倆就這麼僵持了許久。為了不讓他矇混過關,我一動不動,連手電都不敢關,直站得腰都疼了,才終於聽到他的回答。
「我曾經躺在這口棺材裡。」說著,他像是放棄般地嘆了口氣,「你沒有說錯,造這些棺材,是為了把人送去更遠的地方。」
四 麒諭 54
「哦……」我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麼反應。這算什麼意思,他是個粽子?還是吸血鬼?「原來這個棺材就是你的老巢。」
悶油瓶沒有接話,我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如果還可以去得更遠,那這地下海究竟有多大?我覺得能通到尼泊爾已經是非常誇張了。」
「不是地下海,」悶油瓶望向遠方的虛空,「但地下水系是相通的。」
「這句話你剛才說過了。」
他沒理我,抬手指了個方向:「這裡還有另一條洋流,通向一條只進不出的水路,它一路向下,水流很急。」
我看了眼指北針,他指的是東北方,幾乎和我們的航向垂直,「一直往下,那會流到什麼地方去?地心嗎?」
悶油瓶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通往長白山深處的深淵。那裡十年才有一次機會可以出來。」
「什麼!」這句話對我來說不啻於五雷轟頂,「你是說青銅門後面?」
悶油瓶朝我笑了笑,表情很淺,似乎有幾分釋懷的感覺。
「原來你去過。你朝青銅門裡一直走,就會找到那個大空洞。」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從哪裡進去都一樣。」
「怎麼會一樣?你開玩笑,橫跨半個中國,漂過去要多久……」我發出的聲音近乎於呻吟,「不,更關鍵的是,你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
「那裡有過去張起靈安排的,延遲『劫』發作的最後手段。身為張起靈,我有必須去的義務。」悶油瓶拍了拍棺板,他看著棺材的眼神,就像看著一位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但是並不容易。那是陷入地殼的深淵,只能從水路進入,根本不可能返航。只有每過十年,地下水位抬高,才會出現一股反向的水流,讓我們可以爬上長白山,或者繼續漂流,回到這神山的起點。」
我啞然,只得做了個手勢,讓他繼續講下去。
「所以按照習俗,在進入長白山深淵的十年間,假如出現了意外,那個人就可以躺進棺材裡,等待水流將他送回。這樣當我的族人去迎接的時候,能收到他的屍首,不至於死無葬身之地,也能知道他是否完成了任務,或者有沒有留下新的指令。」
原來如此,我這才明白他為什麼在05年突然要去長白山,甚至他異乎尋常的淡漠和冷靜也有了解釋。把一個活人放在棺材裡漂過整個中國地圖,還要在黑暗中獨自生活十年之久,這簡直就是滅絕人性。而會造這些棺材,與其說是為了安葬遺體,恐怕更多的還是為了回收訊息吧。
想到他當時對我說的話,實際上卻是去做這種事,我心中就像被風吹過的紙灰,陡然生出無限的憤怒。
「所以你才要去長白山?」
話一出口我就意識到不好,急忙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解釋道:「我是說,既然你說你在這裡面躺過,就是也去過了?」
「是的。我在童年時,曾經被人裝在裡面拋進深淵,十年後才被水流帶回這裡……」
「憑什麼?」我打斷了他的話,「讓一個孩子去執行這麼變態的任務,太他媽反人類了!你在裡面靠什麼生存?那可是十年!」
悶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