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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極力壓抑著喉中的血腥痰氣,大步朝王宮走去。形銷骨立,神姿決然。
才剛剛踏入大殿的玉階,卻見本是歌舞昇平的宴席寂靜無聲。
一抬眼,望見一名親衛連滾帶爬地朝他疾奔而來,脖頸處鮮血直流,澎湧而出的血珠蜿蜒成流,轉瞬被大雨衝散在階前。
“沒有佈防圖,是,是陷阱……”
話音未落,那親衛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男人低垂著頭,面容盡數掩在風帽之中,身間的大氅狂亂地飛湧。毫不遲疑的腳步踏入混著雨水的血泊,掠過滾落的屍體。
望見殿前那道玉白的身影,男人腳步一頓,寬大的風帽之下,目光驟冷,唇角勾起:
“原來是請君入甕,佛子真是好計謀。”
須臾間,瘦如枯骨的手臂已熟練地將屍體腰際的長刀拔出鞘。隨著他沉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玉階,顫顫巍巍的刀尖在文殊蘭的玉磚上劃出淒厲刺目的尖鳴。
如同陰詭地獄底下爬出來的鬼泣。
“今夜阻我者……”
他迫近了。染血的刀尖緩緩上抬,抵上了玉白襟口,又微微下移,劃至跳動的心口。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雷聲轟然,一下一下撞擊著晃動不已的雕蘭殿門。簷角金漆宮燈裡小株的燭火飄飄晃晃,一明一滅。
無數高昌甲兵伴著疾風驟雨一道湧入,將大殿圍了起來。
男人的風帽被狂湧而來的穿堂風撩開。
“嘩啦——”
驚雷當頭劈下。慘白的光照亮了他的面容,顴骨突出,鼻樑高聳,隱隱可見昔日俊朗的輪廓。
深深凹陷在眼窩裡的,是一雙灼灼鳳眸,燃著噬人的幽光。
在席案中呆坐的戾英遽然起身,快走幾步又頓住,雙瞳睜大,指著男人的箭袖顫抖不已。
“你是……昭明?”戾英猛地回身,又望向案旁的一身金甲,頭戴鏤金面具的將軍,“那他是?……”
“她是昭月。”空劫淡淡道。
重重簾幕下,王座之前,“昭明將軍”張開細長的手指,緩緩覆在面上,將鏤金面具摘了下來。
肌膚欺霜賽雪,面靨清麗出塵,螓首蛾眉,檀口點朱。那雙與來人一模一樣的碧色鳳眸,此時亦燃著一模一樣的幽火。
正是昭月。
她的碧眸中閃過一瞬的迷茫,驚訝,還有憤怒:
“王兄,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你?”
而後,她瘋也似地扯去身上龐大的盔甲,露出高挑而清瘦的身姿,猶如破繭,猶如蟬蛻。
淒厲的聲音響徹大殿。
“為什麼要將佈防圖洩露給北匈?為什麼要助北匈攻打我們的高昌?”
昭月趔趄著奔過去,拽住男人的氅衣,半跪著伏在他身前,聲聲質問,嗓音沙啞。
男人俯下身,丟下了劍,扶住倒下去的女子。
“因為,高昌早該亡了。三年前就該亡了!”
聲音和煦如風,平淡如水,隱含著淡淡的悲傷,吐出來的每一個字,卻令人不寒而慄。
“若非三年前我拼死一戰,從北匈手中奪回高昌;”
“若非三年來阿月代替病重的我守城,震懾北匈。高昌早已不復存在。”
戾英神情震動,望著兩人,又疑惑地望向空劫,幾乎要癱倒在地: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空劫雙目低垂,緩緩道出:
“三年前,昭明將軍於高昌復國之戰中,身受重傷,纏綿病榻。”
“高昌王軍對昭明奉若神明,若他無法再戰,高昌必將又化作一盤散沙,終為北匈所奪。因而,此後由其妹昭月穿他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