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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現今三十而立的晏欺成熟內斂,偶爾流露出來的冷淡疏離也是收放有度,溫柔克制……那麼十七歲時候的少年晏欺就是個傲慢無禮,尖酸刻薄,一碰就會立刻跳腳的小炸/藥包。
薛嵐因問心無愧地認為自己已經很寵這位不請自來的小美人兒了,每天趕著替他塗藥擦身換衣服不說,事後凡是親手煮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定要第一個拿去給他嘗口鮮。只是小美人兒晏欺根本不領他的情,高興的時候冷著張臉,生氣的時候也冷著張臉,戳他說話愛理不理,養傷期間除了睡覺,就是摸索著牆上刻滿各式古文字的石壁發呆。
薛嵐因實在太想找個人陪他說話了,一個話癆活生生地困在谷底悶了四年之久,再不開口說點什麼,真要給硬憋出一身毛病來。
晏欺猜想,也許他當時特別想問自己從什麼地方來?為什麼會受傷?洗心谷外面的世界長什麼樣子?又有什麼好吃好玩兒的新鮮事物?
可惜這些話,薛嵐因都沒有辦法直接問出聲來。大多數時候他一人在旁邊唧唧歪歪,晏欺就一臉莫名地朝他瞪著,偶爾心軟了想要理他兩句,卻發現自己根本一個字也聽不懂。
他們之間有一個非常令人頭疼的首要問題,那就是——語言不通。
第75章 為師本是一念心善
薛嵐因自小念的就是活劍族人內部流傳下來的古老發音。他那一口漢話說得磕磕絆絆, 其間還總會夾帶一星半點奇怪的腔調, 不知是跟誰學來的,說了還不如不說,和尚念經似的叫人聽了頭疼。
晏欺一開始真沒想過要理他。可朝夕相處的兩個人, 明明面對面互相打著照應, 卻是一個在指天,另一個在說地,風馬牛不相及,前言不搭後語。
晏欺何等智商, 頭一回竟覺得和人普普通通說句話也會落得如此難以忍受——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熬到目盲症狀稍有緩解一些的時候,主動提出要糾正薛嵐因說漢話時的發音。
他們當時住的地方條件並不算好。莫復丘只在谷底草草搭了一間木屋, 橫豎四十九道剛硬結界造成的阻撓之下,使他鮮少嘗試去了解薛嵐因的日常生活,後來多出來的許多東西,都是薛嵐因自己突發奇想添的。
外面的人很難進來, 裡面的人也出不去。他們沒有紙筆, 晏欺眼睛又看不清東西,腿腳還不利索, 故而天氣好的時候,薛嵐因就抱他坐在屋外的院子裡,揀一根細樹枝由他撐在地上寫字。
晏欺一邊寫,一邊會開口教著念。知書達理的小少爺說起話來字正腔圓,聲音低柔婉轉, 薛嵐因就在一旁目露痴迷地在看著聽著,說不出的心悅和羨慕。
先時那會兒,晏欺只教他最簡單的日常用語,能相互交流足矣。但薛嵐因人很聰明,以往的漢話底子也累積不少,學什麼都是一點就通,很快就不再滿足於眼前單一純粹的淺層次學習。
兩人第一次無意識地提及日常以外所需的生僻字眼,就是雙方的名字。
薛嵐因一直好奇小美人兒會叫什麼名字。也許他的名字就和他本人一樣賞心悅目——小春桃,小嬌花,小翠蘭……或者乾脆就叫小美。
後來薛嵐因終於逮著機會向他發問了,晏欺聞言卻只是一愣,隨即低頭拿起樹枝,帶了些猶豫遲疑地寫下一行小字。
——或玉。
那是早年父母為他起的舊名。自打晏欺正式拜入秦還門下之後,就再沒聽人這麼叫過。
他其實抱了點小小的私心,希望至少在這避世離俗的洗心谷裡,沒人會再飽含仇恨地喊他晏欺。
只可惜沒文化的薛嵐因一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盯著那兩個大字不知憋了有多長時間,最後勉強擠出來的,只有斷斷續續一句:
「偷……偷香竊……玉?」
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