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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老人家送回住處時,她有點依依不捨了。眼裡滾動著濁淚,說還是平常的日子好過,沒這麼鬧騰,瞧著別人熱鬧,就覺著自己已快入土了。我陪她又坐了一會兒,拿胖嬸的話題逗著樂,老人才從傷感中走出來,讓我趕緊回去,別讓人家大新年挑出理來。臨走前,我留下了秦家的電話,說接下來一個禮拜裡,只有我一人在家,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其實從除夕開始,老人家的電話就接連不斷,有國外子女打來的,也有老家打來的,都帶著對老人的新年祝福,可我總能看出她那滿是皺紋的笑容裡,攙雜著一絲苦意。
老人在陽臺上向我揮著手,回望那陽光下蒼老的身影,感到這節氣離她很遠很遠。
秦家走後的一天裡,我和那老太太一樣,將滿城節氣拒之窗外,享受著獨有的孤寂。少了歡歡和混兒,我第一次感覺這寬敞之家,名副其實了。主人臥室和歡歡的房門都鎖著,唯有混兒的房門始終保持對外開放,清理一次後,就再不用像以前那樣,尾隨著混兒的運動身影,拾衣撿襪了。
我彷彿搖身一變成了一家之主,吃完飯不用忙著收拾殘局,混兒的書架我可以肆無忌憚地掃視窺探,挖掘一冊到手,心兒便徜徉在過去的學海生涯裡。不再留意地板上是否殘留一塊汙跡,不再留意陽臺上的花盆是否需要澆水,也不再留意臥室主人們的水果是否清洗乾淨。我把持著遙控器,坐在沙發中央,唯我獨尊地隨意調控自己想要看的節目,這寬敞下的拐拐角角,我都得心應手,操縱自如,我儼然就是一屋之主了。
我貪婪地享受起這難得的自主,忘卻了遠方的親人,忘卻了那頭陽臺上的孤寡老太太,也忘卻了這寬敞之下自己曾經灑過的屈辱淚水。一個保姆的自主,讓我忘乎所以,在瘋狂中麻木,在麻木中瘋狂,好似一隻麻雀冷不丁跌落到了鳳凰巢|穴裡,四面朝歌,百鳥朝鳳,我成了森林之後。
自主是什麼,是自由,是主權,沒有約束,沒有拘謹,少了點首,多了搖頭。我如飢似渴地行使這一年來的片刻主權,霸佔著這塊屬於別人的領地,像個侵略者,要在這領地的每個角落留下汙點,自主的代價往往不就是放肆後的汙點嗎?
我不安分的本性再次囂張開來,被壓制的人性劣根暴露無遺。假如我是個真正意義上的主人,我可能連受僱者片刻的自主權也給剝奪了。本性的東西最可怕,一旦有機會抬頭露面,就淪為人面獸心了。兇殘地反咬一口,帶著復仇與強暴,找回失去的尊嚴,這不正是冼老師老虎與狐狸的理論嗎?
阿蓮的故事 88(2)
我就像一頭狡黠的狐狸,潛伏在城市的混凝土縫隙間,敏感的嗅覺,謹慎的眼光,矯情的神態,無不在掩飾自己內心的惴惴不安。在城市森林的虎群裡,時刻窺探著老虎打盹的機會,狐假虎威之後,現出原形,盤踞屬於自己的領地,換上主子的臉譜咄咄逼人,作威作福。
嘟嘟——
傳呼器的響聲將我從瘋狂中拉回到了現實,我好似夢遊一般回到了原地,我本能地將圍裙繫到腰間,匆忙接過話筒,裝成很忙碌的口氣問:誰啊?
阿蓮的故事 89
來者正是冼老師,後面還跟著寒班長,見我係著圍裙來開門,冼老師衝寒班長笑道:班座不是發誓將來要做賢妻良母型的嗎?多學著點,春節也不閒著。
我沒理會他,自己進了廚房洗碗,一盆一碗我洗了很長時間,故意消磨時間將他們冷落在客廳,也不像往日那樣給他端茶送水的,我是想將一個保姆的自主堅持完一整天了。寒班長長吁短嘆著,覺得京城過年沒一點氣氛,早知道不如回家去。冼老師挖苦說,你們蘇州不一個樣?園林怎麼了,還不是朝樹頭上掛盞燈籠,莫非池裡的魚兒能蹦到樹枝上看焰火?
寒班長走進了廚房,見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