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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樓,帶好一次性醫用帽子和口罩,他來到那間再熟悉不過的病房前。現在不是探望時間,整條樓道只有談城一人,窗簾緊閉,白熾燈亮的讓人分不清是黑夜白晝,耳朵裡充斥著氣壓壓迫耳膜的聒噪聲。他深吸口氣,定了定神,推開眼前半敞著的門。
屋裡除了護工,還有費鳴。
爺爺的臉上蓋著黃色的布單,周圍各種儀器已被醫護人員悉數撤下,護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看見談城憔悴的模樣,眼底立刻泛紅,有些收不住情緒,起身心疼的抱了抱他。
談城用力抿著嘴,後槽牙咬的嘎吱直響。他挪到爺爺身邊,抓住從被單裡露出來的一隻長滿老人斑的手,有些涼,他使勁來回揉搓著,試圖想帶給爺爺最後一點微不足道的溫暖。
「護工囑咐你關於老人家的證明材料都帶了嗎?」費鳴輕聲問。
聽見問話,談城這才向他這側偏了偏頭,眼神卻沒離開緊握著的雙手:「你怎麼在?」
「以前聽林裴說起過你爺爺在我們醫院,昨天值班,今早來看望一個病人,看見病房裡有動靜,就進來巡視一眼。」費鳴說完,有些猶豫的把手放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老人家走的沒什麼痛苦,別太給自己壓力。一會兒送往太平間,我先去找同事給你開死亡證明。」
直到聽見「太平間」三個字,談城才終於回過神,睜著通紅的眼睛望向護工,顫著聲音問:「爺爺他……真的走了嗎?」
護工偏過頭,捂著嘴沒有回答。
負一樓的光線有些昏暗,靜謐無聲的樓道異常陰冷。談城跟著爺爺走了一段,站在拐角處靠著牆,沒再跟了。他安靜的待了幾分鐘,覺得身上虛的幾乎站不穩,護工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也沒怎麼認真去聽。
重回地面,不過半小時,談城卻覺得恍如隔日。窗外的雪終於飄大,屋內暖氣充足,他坐在塑膠椅上用力搓著與爺爺相握的那隻手,從掌心看到指背,拳頭緊了又松。
眼前人來人往,無論是醫生護士還是病人,統統按部就班,一切如常。不知過了多久,費鳴把一疊單子放進他懷裡,給他接了杯熱水,在他身旁坐了片刻,才道:「我給林裴打個電話過來接你吧?」
談城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用紙杯暖著手。
腦子是懵的,眼睛是疼的,身上是虛的。爺爺走了,那個唯一能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有歸宿的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他不否認,在爺爺生病的這段日子,有過退縮,有過膽怯,也有過放棄的念頭,甚至在接到病危電話時,內心有一瞬間可恥的敞亮,但很快又被失去的痛苦取代。
談城不明白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複雜的情緒,他沒力氣思考,沒心思琢磨,因為那個可以讓他思考和琢磨的人,已經不在了。
手機在兜裡不停的震動,談城雙眼緊盯明亮的窗外,沒去理會。從大雪紛飛又回到毛毛細雪,杯子裡的水早已沒了溫度,他緩緩起身,往出口的方向一步是一步的邁著。
出了大樓,被刺眼的陽光一晃,所有的情緒一瞬間從心裡不停的向外翻湧。腳下像踩著棉花,無力卻迅疾的跑向樓側的一處陰影,快速蹲下身,捏緊手上裝著爺爺生平所有存在證明的袋子,把頭埋進了臂彎裡。
孜然一身的談城苦笑著想,若是有一天自己也老了,身邊會有誰,還剩誰。這個想法實在太可笑了,他才二十歲,有誰會在經歷著大好年華的時候去想將死之事,未免太過遙遠。就算爺爺躺在了病床上,談城也覺得他離死亡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猝不及防,避無可避。
疼痛兜頭澆下,他死死地攥著衣袖,終於悶聲大哭出來。
談城非常清楚,當自己再抬眼時,偌大世間,僅剩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