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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的房間不大裝修極簡,但餘悅不在意,她伸手撩了一把被汗水微微沾濕的長髮,略帶嫌棄地皺眉,徑直走向了浴室。
溫熱的水從頭頂傾瀉而下,略過脖頸再淌過那條纖細的胳膊,黑色的紋身圖案被打濕,與那截玉臂形成鮮明的顏色對比,是一種很詭異的美感。
餘悅的右手手指撫上那片被水打濕的圖案,極重地摩挲著一直綿延到左肩下方一寸的黑色紋身,半響輕輕笑一聲。
人活著的時候會被很多東西束縛,總以為死了就好了,就自由了。
可真的是這樣嗎?
其實——痛苦渡生,赴死,也是一種奢求。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被她隨手扔在床上的手機發出連續且刺耳的聲響,電話那邊的人打一遍沒人接就一遍又一遍地打。
電話響到第六遍時,餘悅似乎是被煩得不成樣子,走到窗邊按了接通。
「餘老師,你終於接電話了!你真的要辭職嗎?要不再好好想一想,千萬別衝動行事啊!你這工作不知道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結果你倒好,不聲不響就辭職了……」
電話那頭的人一頓囉嗦,餘悅凝著窗外,許久過後終於出聲打斷了他。
「王老師。」
她的嗓音一慣平淡,所以哪怕單單一句稱謂也能讓電話對面比她大了十幾歲的人及時收聲,屏氣等著聽她接下來的話。
「王老師,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覺得自己真的不適合當老師。」
「怎麼就不適合了?你這兩年不是幹得很好嘛?好多學生喜歡你嘞!」電話裡的人下意識反駁。
餘悅輕輕一笑,垂眼。
「一點兒都不好。兩年前我說服自己去熱愛這個崗位,習慣三點一線的生活,適應這個城市的喧囂,我以為我可以的,可兩年過去了,什麼都沒有改變。」
「真的,什麼都沒有改變。」
她無意識重複。
對面的人靜了很久,嘆一聲,「那你什麼時候再來學校?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餘悅的目光落在那輪皎潔的圓月上,思索片刻,「明天吧,明天我去學校門口等你,不方便進去,就不進去了。」
對面的人沒再說話,餘悅結束通話了電話。
在別人眼裡,她草率地辭掉了既輕鬆又體面還是被稱之為鐵飯碗工作,大機率是瘋掉了。
可只有餘悅知道根本不是這樣的。
她只是……只是有點厭倦了這個城市,在這個城市待夠了。
厭倦在舊的城市裡找不到舊人的影子,厭倦她與這座熱鬧的城市格格不入,厭倦了世俗給她的枷鎖。
她閉眼,再睜眼時看到了玻璃窗上映出的身影:棕色的大波浪,詭異的紋身圖案,不用偽裝的情緒……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由的樣子。
是二十六歲之前她從未擁有過的樣子,也是她和他一直所奢望和追求的樣子。
二十六歲了,她就想瘋一把,就想逃一次。
第二天餘悅駕車駛向市區,回公寓裡換了一身規裡規矩的白色襯衫和淺色牛仔褲。
大夏天,她卻穿了長袖長褲,嚴嚴實實地遮住了裸露在外的面板和那片墨色,連披在背後的棕色大波浪都被紮成馬尾,乖順地垂在身後。
紋身和棕色的頭髮都是辭職後才有的,眼下要去學校,她可以遮住紋身,卻來不及掩飾那一頭頗為扎眼的棕發,幸好她這一趟也不需要進學校,否則必然會引起非議。
車子堵在學校不遠處的十字路口時,王老師打電話過來問她的位置,餘悅報了一家咖啡館的名字。
結束通話電話的時候她隱約聽到對面的王老師在跟人說話,卻因為紅燈驟然變綠沒有聽清電話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