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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兒學生們都去樓上食堂吃飯了,走廊裡沒人,只有低低的擤鼻涕聲從一間教室裡傳出來,韓驟進去看見一個學生背坐在犄角里,身邊堆滿了用過的衛生紙,起初韓驟以為他也感冒了,還想上去送個溫暖,走近了發現他是在哭。
看了眼他面前形神俱無的水粉畫,韓驟從兜裡掏出個黑口罩罩臉上,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ldo;咋回事兒‐‐心態崩了啊?&rdo;
&ldo;嗯,崩了。&rdo;那學生看他一眼,說完話自己都笑了,一不小心從鼻子裡噴出個鼻涕泡,他揪了節衛生紙擤了一把,悶悶說:&ldo;老師你不用戴口罩,我也感冒了。&rdo;
韓驟摘下口罩揣兜裡,雙肘撐在膝蓋上身子前傾看他,&ldo;崩了找老師啊,哭有啥用!&rdo;
&ldo;下午老師給改了,改完我照著學的,結果還是……&rdo;那學生一邊說話,淚豆又開始往下掉,&ldo;韓老師我跟你說句實話,我其實就文化課不好才想考美術的,結果發現幹啥啥不行。&rdo;
韓驟揉揉他的腦袋,其實這樣的學生有很多,不是真的喜歡藝術才想走藝考,純粹因為文化課分數不夠想曲線救國。
就像眼前這個學生,他還真的不是不努力,自從來了這兒每天都要畫到後半夜,但他可能就是學習的天賦比人差了點,者暫時還沒開竅,亦或是沒找準自己適合的方向。
可聖人說有教無類,任何有良知的老師都不能放棄自己的學生,何況人也沒少花錢。
韓驟伸手從靜物臺上揪了粒葡萄,捏著皮擠嘴裡,扔皮的時候順便用指甲彈了一下葡萄串旁邊的玻璃碗:&ldo;你是不是畫不好這玩意兒?&rdo;
&ldo;嗯。&rdo;學生想說他什麼都畫不好,但感覺老師說的對,最讓他抓瞎的確實是這些透明物品,於是喪氣的點點頭:&ldo;就怎麼都畫不出透明的感覺。&rdo;
透明器皿是這幾年的必考專案,所以畫室基本上每天擺靜物都會帶一兩個玻璃碗、玻璃杯什麼的。今天這組靜物整體色調偏暗,棕色背景布前擺著一個毛毛熊、一瓶紅酒、一個盛著清水的透明玻璃碗和幾樣水果。
韓驟把那瓶紅酒的橡木塞子拔下來,在瓶口聞了下,又從隔壁展臺上拿過一個高腳杯,將酒倒到與杯口齊平,重新放回桌上。
天已經黑了,窗外昏黃的路燈與屋裡的白熾燈交錯打在杯子上,在那紫色的液體表面形成豐富的層次。
他說:&ldo;我告訴你為什麼畫不好,因為你太在乎靜物的本質了,眼前的是水是玻璃還是紅酒,都不是初學者該考慮的問題。&rdo;
他打了個哈欠,抽抽囔囔的鼻子,從旁邊的水桶裡拿出一支涮乾淨的水粉筆,筆尖指著高腳杯問:&ldo;你看到了什麼?&rdo;
學生遲疑片刻說:&ldo;透明的杯裡裝著紅酒。&rdo;
&ldo;不對。&rdo;韓驟說:&ldo;你看到的是紫色,是冷暖交雜,深淺不一的紫色而已。&rdo;
&ldo;是‐‐&rdo;那學生好像突然感悟到了什麼,眸子閃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懵懂的狀態,沉下眼若有所思。
韓驟在他的畫板上敲了兩下,繼續說:&ldo;你看到棕色的背景就知道要畫棕色,從沒想過那背景本身是布還是木板,而看到紫色的東西,卻為什麼一定要想著它是液體呢?&rdo;
學生看著自己的畫,忽然破涕為笑:&ldo;所以我這畫畫的最好的部分,是後面的背景布嗎?&rdo;
韓驟也失笑,吸吸鼻子說:&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