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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囍似乎很尷尬地笑了一聲,語氣放得很低很謹慎:“你單位前幾天打電話到家裡,說你出車禍了,人在醫院。我試著打了幾次你的手機,都說已經關機……”
“我很好,手術很成功。”齊誩簡單地說明了情況。
“那就好,那就好……”姐弟之間進行著陌生人也可以進行的普通寒暄,公式化的問好,公式化的答覆。
這時,齊誩忽然聽到電話背景音裡冷不防闖進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是他的母親。
用哀怨而無奈的語氣,碎碎念著同一句話:“他為什麼還執迷不悟?他要是早點改過,就可以回老家工作,出了事我們也可以照顧。”
上次聽到同樣的話,還是自己決定離開家,一個人到陌生的省城獨立生活的時候。
執迷不悟。對,這個詞是母親最喜歡用的,這的確是她的口氣。
接著傳來的是父親的聲音。
和幾年前一樣,因為老煙槍而毀掉的嗓子,蒼老,頹唐,對於白酒的瘋狂嗜好使他聽起來比以前更加暴躁:“他要是能改,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了!車禍……車禍都是報應!搞什麼不好和男人搞在一起,丟盡我的老臉!”
父親的罵聲被弟弟齊喆冷淡地打斷:“爸,這種事你別那麼大聲嚷嚷,給左右鄰舍聽見了才真的是丟臉。”
他握著手機的手下意識往遠處移開了一點距離,然後,慢慢放回原位。
呼吸有些急促。
大概聽出了他氣息上的變化,齊囍似乎捂住了話筒片刻,所有聲音悶了一下,只聽到她隱約在喊“你們都少說兩句”之類的勸話。
母親開始發出歇斯底里的啜泣聲,弟弟不再說話。
只有父親不聽勸,甚至還大步走過來奪過話筒:“你聽著!不管你車禍還是別的,你要是還堅持跟男人搞,永遠別回這個家——”
“嘀。”手指猛地按在終止通話鍵上。一連按了好幾下。
耳朵裡那句話徘徊不去,而手指抖得厲害,不知道到底按準地方沒有,到底結束通話電話沒有,只能不停地按,死死地按。
整整半分鐘後,按鍵的動作終於停下。
齊誩鬆開自己因為用力過度而關節發青的拇指,低頭大口喘氣,肺部有一種供氧不足的痛覺,他不得不竭力求生。一邊喘,一邊把僵硬的拇指從螢幕上移開,直接按下關機鍵,將所有聯絡切斷。
病房空蕩蕩的,單調的白色從四面八方湧來,把他急促的呼吸聲清晰放大。
一下,又一下。
他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那是他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可以暫時不用去看到它,回想起裡面剛剛傳出來的各種聲音。
“吃飯。”齊誩忽然張嘴,麻木地對自己說。
對的,吃飯。自己不是都還沒吃完飯嗎?應該首先把飯吃了,填飽肚子,再躺下來睡一覺,明天又會是秋高氣爽陽光燦爛。
齊誩重新擺好盒飯,拿起筷子,努力去夾裡面的菜。
手實在顫抖得太厲害,夾了半天才夾住,沒放到嘴邊就掉了回去。
一起掉下去的還有別的東西——嘗不出味道的,淌了一臉的東西,開始接二連三打在那些粗糙硌人的白米飯上。
苦得難以下嚥。
“唔……”喉嚨裡發出第一聲之後,後面就藏不住了。
幸好病房裡無人旁聽,所以自己可以稍稍變得難堪,用配音以來最難聽的聲音肆意哭上一會兒。
好久沒有這樣,他得給自己長一點時間。
等時間一到,他會繼續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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