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皮紙封,連翹山城(第1/3 頁)
28天后,我的小說《玻璃溫室》終於完結。我坐在方山公園的長椅上,捧著一杯溫熱的卡布奇諾。江岸最終去相親了,有一個看上去不錯的男人,他們同意相處一段時間不以結婚為目的的瞭解對方。
那天晚上我和帥帥從月亮村出來,手機上有21個未接來電。我跟我媽說睡了一整天,被罵了三分鐘好歹沒生氣。跟江岸說我找到帥帥了,對方震動,想追問更多被我打斷。我和帥帥在警局裡做了筆錄和傷情鑑定,我除了後腦有淤青之外並無其他不適。但法醫小姐姐還是建議我去醫院檢查一下。我點頭,說我正要去醫院。
帥帥的媽媽試圖自殺,兩次。這一次是吃安眠藥。我在警察到場找到帥帥之後就給他爸爸打了電話去,當時沒有接聽。後來他打回來的時候帥帥媽媽剛剛洗胃送回病房。男人的聲音很嘶啞,也沒有那麼禮貌了。他問我有什麼事,我心底突然一陣無名之火燃起,問他在哪個醫院哪個病房。
“不用麻煩了左小姐,我現在……真的沒有力氣招呼你。”
“我現在在城郊的月亮村。”
“我說過了,我——”
“我在這裡找到了帥帥,你還要不要孩子?”
我倒不是不會體諒人,覺得帥帥爸爸對我態度敷衍就耍脾氣。眼下的形勢所有人都只顧著評價他們有多值得同情他們有多不容易,好好的一個家被人販子搞得差點家破人亡,我更像是一個說風涼話的人。
我帶著帥帥離開警局,鋒哥開著車在門口接我們。他面色不悅但還是遞過來一瓶水,就像我說的,他從來不會試圖對我說教。不得不說這是最聰明的選擇,生死病痛都是我自己的事。當年簽約的時候,我是個新人他也是半路出家,兩個摸著石頭過河的下山和尚,如果不是這點相處融洽恐怕早就分道揚鑣了。
他見我找到了帥帥,心底也很驚訝,嘆了口氣才淡淡笑著說我走了狗屎運。車子在黑夜的霓虹中飛馳,猩紅的燈是年少的迷茫,月亮村看似柔和的黃色燈光卻是一輩子的幽魔。小孩子的心思我猜不透,帥帥靠在車窗上向外看,沒有害怕也沒有調皮,只問了我要去哪裡。
到了醫院我看到住院部大樓底下等著的人,那人看到有車駛入就往前走兩步,我讓帥帥先下車,孩子跑向爸爸的步伐忽快忽慢。我跟鋒哥打了招呼也下車跟在後面看著男人把孩子抱在懷裡,似乎哭得很剋制。幾日不見他多了幾片白頭髮,可我已經擠不出一點同情,頗為麻木地問他帥帥媽媽的情況。他沒有多說,顧不上我。我們坐著電梯上樓,他帶著孩子奔向病房,我則在最後走著。
我當時就想,別把這一刻搞得像個溫馨的電影大結局一樣,我也不願做一個深藏功與名的大好人。我停在病房門口,透過視窗看著屋內團聚的一家三口。母親的哭聲虛弱無力,男人的笑容閃著勝利的曙光,而孩子仍舊懵懂惺忪,握著病床上媽媽的手被簇擁。過了一會兒帥帥突然回頭看向門口,伸手指了指窗子外的我。
“左阿姨。”
看口型他應該在喊我,接著他爸爸便小跑著走過來開啟房門請我進去。我風塵僕僕但拜身上的大衣所賜,對比起來還是精緻得像有備而來。拖著步子走到女人床前,她支起身子向我道謝,很真誠很喜悅。但我沒有接話,鋒哥姍姍來遲,我便建議他先帶著帥帥去掛號做檢查。
“也好。麻煩您了。”
“沒事兒。”
鋒哥拉著帥帥轉身出了病房,屋內氣氛詭異的波動,我挑了一把椅子坐下。
“怎麼自殺?”我的語氣盡量柔和。
“……真是覺得,活不下去了。”女人的聲音裡已經喪失了之前吞藥的絕望,失而復得之後誰還會記住之前的痛感,“老人走了,兒子也不見了,就剩下我們兩個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