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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仔細分辨的話, 說這話時徐霜策聲調罕見地略微不穩,甚至於尾音帶著一絲沙啞。
他道:「如果我推測為真的話,那麼這位神祇,應當是一位惡神了。」
世人都知道徐宗主寡言少語,宮惟也沒見過他一次性說這麼多話,儘管他越聽越一頭霧水,又不敢追根究底去問,只得道:「可是……可是師尊,神話中鬼太子妃最終順利飛升了呀。」
徐霜策道:「是,飛升了。」
「那您所見的那位天神豈不失敗了嗎?」
窗外天光漸漸破曉,終於將昏暗曖昧的房間映出一絲光亮,只見徐霜策立於窗欞前,半身逆光沒入陰影,眉目如畫一般清朗,眼睫下卻好似遮住了難以言說的陰霾。
「是啊,」他聲音很輕,彷彿在回答宮惟又彷彿在自言自語。
「——這位犯下惡罪的神,失敗後去了哪裡,是否被貶謫為人了呢?」
宮惟下半張臉藏在被子後,只露出一雙眼睛小心地盯著徐霜策。滄陽宗主那深水般平靜剋制的外表之下,似乎有種隱隱的暴戾和煩亂呼之欲出,讓他有點緊張,但又不知道異樣從何而來。
「……師尊把這推測和應盟主說了嗎?」半晌他警惕地小聲問。
出乎意料的是徐霜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沒有,反正只要尋出幕後黑手就能得到答案,因此為師只告訴了你。」
宮惟:「……啊?」
徐霜策身上那煩悶欲躁的感覺沒那麼重了,應該是他暫時將思緒撇到了一邊的原因。他回頭推開客棧窗戶,道:「所以如果這世上再有第三人知曉,便一定是你說的了——」
清晨的風將他不緊不慢的兩個字輕輕吹到宮惟耳梢:「愛徒。」
明明是很正常的稱呼,可能是因為僅著寢衣的關係,宮惟窩在寬大的床角里,莫名其妙面頰發熱,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徐霜策轉過身,似笑非笑:「起身吧,愛徒。今日便可到宴春臺樂聖處,你不是還認識一位好朋友在那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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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在各地設立專供修士休憩療養所用的客棧,不接受民間銅錢銀票,只能記入門派帳上或直接使用黃金。他們下來退房的時候宮惟已經做好了引發轟動的準備,小心翼翼把自己完全藏在了徐霜策身後,誰料他二人穿過大堂時,來往修士均面貌如常,沒有絲毫訝異,彷彿完全沒認出堂堂滄陽宗主一般。
徐霜策平靜道:「不用擔心,為師已經施了障眼法。旁人眼見你我時,看到的只是一名普通滄陽宗修士罷了。」
宮惟滿臉欽佩拱手:「師尊英明!」
緊接著他突然反應過來,一名普通滄陽宗修士?
「……師尊,那我呢?」
徐霜策眼角向他輕輕瞟來,眼神深處似乎閃動著一絲揶揄,然後施施然上前結帳去了。
宮惟僵立原地,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他把我變成了什麼?
但擔心也沒用,除非找到水銀鏡施術,否則他也看不到自己在別人眼裡是什麼模樣,總不能隨便逮著個路人就問:「喂,請問我是什麼?」
宮惟只得按捺住直覺中隱隱的不妙,向周圍環顧了一圈。
因為修士大多闢穀的緣故,仙盟設立的客棧裡很少提供飲食,即便有也只供給剛築基的小弟子,多是熱粥、包子一類簡單主糧。客棧廚房傳菜的視窗正開著,一籠熱氣騰騰的包子正下屜,掌勺的拿起一個包子隨手掰開,宮惟眼一下直了,只見那裡面赫然是個碩大的雞肉香菇丸子。
香味隨風飄來,宮惟咕嘟嚥了口唾沫,傷感突然湧上心頭。
吃飯對他來說雖然不是必需,但也是人生最大的樂趣之一了。拋去滄陽宗那幾頓白水煮青菜不提,上一頓正經飯已是